第一个推出去挡刀。思及此,贺宴城心思清明了不少。如果他至今还是孤单一人,为了报欧阳丞相的恩,让他做什么都不是不行,可……如今,他已经有家有室。有家室的人就该为家室多考虑一些,再这样,是决然不成的。他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多谢管家告知。”
说罢,贺宴城往外走去。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叫:“你干什么去?你回来。”
贺宴城没理会他,继续往外走。一路走到门外,贺宴城微微舒了口气。看着丞相府门外的天空,贺宴城心里渐渐清楚,这一次之后,他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管家看着贺宴城的背影,傻了眼。回过神来,他一激灵,不要命地回头往书房里跑去,边跑边喊。“老爷,不好啦!贺宴城,贺将军他跑了——”听说贺宴城离开的消息,欧阳丞相骤然陷入沉默。就连顾少延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暗喜。这一次贺宴城走了,就没人能再跟他争这个欧阳丞相第一得意门生的位置了!这倒是件好事,虽说他从来都不觉得贺宴城区区一个武将能威胁到自己,但,他仍然不想让贺宴城占着这个位置。顾少延叹了口气:“贺宴城,他未免太过了。”
欧阳丞相没说话,脸色阴沉。顾少延摇着头:“我们清流做的事情都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他怎么能如此做?他……”欧阳丞相忽然低喝:“够了!”
顾少延吓了一跳,回头睁大眼睛看向欧阳丞相。欧阳丞相面色冰凉如铁:“少延,你莫要以为老夫是个傻子,看不穿你的想法!平日里你算计算计宴城,拿他当踏脚石也就罢了,既然他身为武将就该有这个觉悟,只是今日……他分明已经不想再在这里了,你再要把他当踏脚石,他乐意吗?”
顾少延听得窒了窒:“恩师……”欧阳丞相回头,目光冷冽地看着顾少延:“少延,你未免让老夫失望了!”
顾少延无话可说。他沉默许久,低头不语。欧阳丞相冷冷地看着门外:“最近,清流一党当真是受损不小啊……要劝贺宴城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胡少珍他人呢。”
顾少延默了默:“胡少珍最近一直没联络过我。”
“什么?”
欧阳丞相脸色又变了变。“听说胡少珍最近在忙着什么事情,只是具体他在忙什么,我也不知道。”
顾少延低头,只感觉欧阳丞相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恩师,这些事情我心里也不清楚,我……”啪!欧阳丞相忽然抬手,震怒地重重拍在桌子上。顾少延猛地颤了颤,心头一阵阵的后悔。最近也是吏部事情太多,他忙得忘了不少重要事情!但凡他早知道事情会走到这般地步,他又怎么可能轻忽了胡少珍那边的动静。“少延,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欧阳丞相冷冷地看了顾少延一眼,失望摇头,拂袖而去。顾少延脸色忽青忽白了好一阵,拳头死死攥紧。生平第一次,他从欧阳丞相这里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后悔,可后悔也没用了!从欧阳丞相家出来,贺宴城在街上走了走。忽然,有个人从肩膀上拍了他一把。“谁!”
贺宴城一惊,眼里浮现煞气,回头就要拧紧对方的手腕。谁知一回头,贺宴城却看见沈惊语满脸错愕地瞪着他:“我说贺宴城,你疯了不成?捏我干什么?”
“我……”贺宴城一愣,匆忙放开沈惊语的手,“抱歉,我不知是你。”
好家伙,这人真是不太正常了吧。果然丞相府不是什么吉利地方,好好的贺宴城进去,怎么就变成了个疯子出来。沈惊语皱着眉头看了贺宴城一眼,甩开他的手:“贺宴城,你不是去见欧阳丞相了吗,怎么从你恩师家里出来就这个反应啊。”
贺宴城沉默半晌,苦笑:“不会再有了。”
沈惊语不明白:“什么不会再有了?”
贺宴城缄默,只是摇头。不会有了,什么都不会有了。没有恩师,先前欧阳丞相培养他那十多年的恩情,其实他也早在为清流挡刀的时候就报完了。贺宴城叹气:“这些年,也是我太过于执着了。”
沈惊语虽然有点听不懂贺宴城是个什么意思,但看着贺宴城的模样,她心里多少明白几分。看来,这家伙在欧阳丞相那边没遇上什么好事儿啊。沈惊语心里清楚,对于贺宴城来说,欧阳丞相的位置相当于是半个父亲,被自己一直看成父亲的人这般对待,贺宴城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她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贺宴城的肩膀:“回去吧。”
“去哪儿?”
贺宴城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期待,“回家,是么?”
不管天南地北,总有个家在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感觉,真好。然而,沈惊语却没有让贺宴城回家,而是摇摇头指了指东青酒楼:“去那边。”
贺宴城一愣,“……去那边做什么?”
“去东青酒楼啊!东青酒楼可有我一半干股在里头呢。”
沈惊语理所当然地拉起贺宴城的手,“我占了那么多股,你身为我夫君,跟我一起去干点活准备准备,这总没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