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毕竟是妖族的妖皇,无端被佛门围杀,其再如何的大度,都不可能一笑置之,一笑而过。 回想起那一场围杀,阿难尊者的佛法再如何的精深,也不由得是满腹的牢骚。 在知晓那一场围杀的时候,不止是他,而是现在佛一脉所有知晓此事的佛陀们,都对此表示了强烈无比的反对。 包括释迦牟尼。 奈何,这个决定,是须菩提尊者亲自做出来的,就算众佛陀反对,也不得不依令而行,全心全意的筹划那一场名为围杀,实为袭杀的行动。 而最后,这一番行动,也不出意料的失败了——那毕竟是妖族的妖皇,大运加身,又有两位圣人至尊的眷顾,过往的经验早就摆在眼前,这样的存在,除非是其闹到天怒人怨,自寻死路的地步,否则的话,想要令其横死,几乎是不可能。 说起来,现在佛一脉的佛陀们,都完全不知晓须菩提圣人为什么要一意孤行的令众位佛陀们策划这一次注定难以圆满的行动。 阿难尊者回想起来,也只能由结局而反推原因,认为是须菩提至尊太过于的宠爱弥勒尊者,为了帮其占一手先机,这才做出了对林九动手的决策。 当然了,这个决策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弥勒尊者打上荆棘岭,取代林九的位置代天封神,执掌妖族的封神榜,执掌天庭当中源根该属于妖族的那个位置,便是十拿九稳。 如此一来,天庭的五个席位,佛门独占其二,再加上玉清一脉,他们两者的联合,便足以撬动天地之间的大势。 重铸天庭,是六位圣人共同的决意,重铸过后的天庭,其五方天帝的尊贵,自然不是先前如同傀儡一般的昊天帝所能媲美的。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一旦那五方天帝对某个关乎洪荒大局的事做出了最终的决议,那么这种决议,便也能视作是那些圣人们的决议,并且那几位天帝,能够借此调动圣人至尊的力量为己用。 如此,佛门在这新的纪元当中所能获得的好处,可谓是无法以言语计——整个天地的大势,都将在佛门的指间转动。 可这决策,对现在佛一脉而言,却没有任何的好处。 若是决策未成,那要迎接林九和妖族报复的,自然是而今执掌佛门的现在佛一脉,就算是决策成了,那所造成的的后果,也无非是未来佛一脉提前壮大,在佛门和现在佛一脉分庭抗礼。 同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弥勒尊者陨落过后,现在佛一脉的佛陀们,会以这种丝毫不留余地的姿态,切断佛妖一脉和佛门关系的原因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不仅仅是现在佛和未来佛的争端,亦是现在佛主释迦牟尼和须菩提这位圣人至尊之间的分歧。 “妖后娘娘还请明鉴。”
阿难尊者再次一礼,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那就是放弃那几位袭杀林九的佛陀。“袭杀妖皇陛下之人,乃是那些佛妖,据那些佛妖们所言,他们途径西极的时候,偶见妖皇陛下与一大敌厮杀,但陛下的那大敌,其模样,手段,气机等等,皆是和妖皇陛下一般无二,他们完全分不出彼此,便是陛下护身的先天灵宝,亦如此般。”
“再加上他们观战的时候,又听得其中一人说,此战过后当归转妖族,以妖皇身份统合妖族,以埋葬洪荒。”
“又见两位陛下已分出生死,他们急切之下,以为陨落的,乃是真的陛下,这才急急出手,意图为陛下复仇。”
阿难尊者的言语,也是讨巧得很。 先是将此事全都甩到了弥勒尊者所率领的佛妖一脉头上,再才出声,替出手的那几人辩解起来。 如此,若是能搪塞过去,现在佛一脉,也能多保存几分元气,以应对后面的局势,就算搪塞不过去,他们所损失的东西,也比直面妖族的报复来的少。 “能够围杀妖皇陛下的,其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想佛妖一脉除了那弥勒尊者之外,居然还有这般的底蕴。”
一位妖神当即便是出声讽刺起来,言语之间,直指阿难尊者话中的破绽,“更不想,佛妖一脉明明有此底蕴,居然还藏着掖着,当做后手。”
“好了。”
万圣公主抬了抬衣袖,止住那些妖神们对阿难尊者的冷嘲热讽,随即便顺着那些妖神们的话锋往下,“先前不知也就罢了,而今,各位既然知晓了佛妖一脉还有如此底蕴,行事自当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因佛妖一脉少了弥勒尊者这大敌,便狂妄孟浪,不知进退,以免被这佛妖当中隐藏起来的强者暗算。”
“尊妖后娘娘令旨。”
万圣公主话音落下,负天宫中的一众妖神们,便是齐齐向万圣公主一礼,独独阿难尊者满脸的苦笑。 他的说法妖族信不信,他不敢确定,但他却知晓,自己的这一番分说,却是给了面前的这些妖神们一个最好的拖延战局的借口——佛妖一脉当中,尚有隐世的强者支撑,那些强者能围杀林九,那斩杀一两位妖神,自然也是寻常事。 如此一来,妖族的妖神们,为了保证战局的稳定,刻意控制战局的烈度,故意拉长战争的期限,便也是理所当然。 ……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
灵山上,释迦牟尼听着阿难尊者所述说的出使的细节,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谁能想到,向来都是侵略如火的妖族当中,还能出一个不动如山,见缝插针的妖后呢? “看来,本佛得去拜访一番云霄师妹,请云霄师妹代为转圜一二了。”
释迦牟尼对诸佛吩咐一声,嘱咐他们守好灵山过后,便是起了法架,一路往东海而去。 东海上,波涛漫卷,汪洋平静。 金鳌岛上,依旧是被上清雷光所笼盖着,隔绝内外。 那些提前脱困的上清弟子,则还是守在金鳌岛附近的三仙岛上,对金鳌岛翘首以望,等着金鳌岛上的雷光散开来的那一刻。 “哈,这不是释迦牟尼佛主吗,你不在灵山上坐镇,怎的却有空来我们上清一脉做客?”
“莫非是在佛门受人掣肘太多,待得不如意,要第二次弃暗投明了吗?”
最先看到释迦牟尼的,乃是乌云仙。 一见释迦牟尼,乌云仙当即便是出声嘲讽起来。 其他被惊动的上清弟子见到踏着莲台而至的释迦牟尼,一个个的也都是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一些脾气暴躁的,甚至是已经动身往被雷光锁起来的金鳌岛而去,要从金鳌岛中摘下一片雷霆来对这释迦牟尼的光头打过去。 “当初若非贫僧回护,诸位师弟要脱离囹圄,也不至于如此轻松,今日又何必口出妄语?”
“道门清净地,何事又变成了这般模样?”
释迦牟尼垂下目光,稽首一礼。 随后动摇法力,提气一喝。 “释迦牟尼,请见云霄师妹,为天地大局,还望云霄师妹拨冗一见。”
片刻,都已经有上清门人从金鳌岛上带了上清雷光而至,带着那些上清雷霆,愤怒无比的打得释迦牟尼身上的佛光摇摇欲坠。 这时候,三仙岛里面,这才有一道盈盈匹练在释迦牟尼皱起来的眉头当中,落到了释迦牟尼的面前。 匹练当中,混蒙之光若隐若现,自有磨灭一切的威能。 却正是那九曲黄河阵。 显然,这便是云霄娘娘在面对释迦牟尼的时候所摆出来的态度。 见面,可以。 磋商局势,也可以。 不过这前提,是释迦牟尼得踏着这九曲黄河阵进去。 “佛祖!”
正当释迦牟尼要提步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侍者,却是满脸恐惧的劝住了释迦牟尼。 九曲黄河阵,乃是天地之间有名的险恶之阵,有削人道行的作用。 封神杀劫的时候,阐教十二位绝顶的道果天仙,每个人都距离太乙之境只得一步之遥,那个时候,阐教的那些人,无不是想着,在杀劫过后,便接着运势升腾之时,一步而成太乙。 却不想,云霄娘娘横空而出,九曲黄河阵一转,便将阐教那些眼高于顶的道果强者们,削了三花五气,将他们直接打成了凡夫俗子,以至于封神杀劫过后,作为胜利者的玉清一脉,一直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毕竟,他们需要重头再来,重新修行。 封神杀劫的时候,这九曲黄河阵能削了道果强者的功行,那到现在,谁能保证云霄娘娘在九曲黄河阵上是否还有别的进境?这九曲黄河阵,又是否已经到了能够削去太乙道君功行的地步? 若真是到了这一步,那释迦牟尼踏进阵中过后,万一云霄娘娘起了杀心,释迦牟尼一身的道行,岂不是要被彻底打散? 在这个关头,若是没有释迦牟尼坐镇灵山,那等到林九以无敌姿态归返洪荒过后,佛门有还能寻得出谁来拦住林九? “无妨。”
释迦牟尼对旁边的侍者点点头,“云霄师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
言语之间,释迦牟尼便已经是踏进了那九曲黄河阵当中,足下生莲,踩着阵中的波涛步步而动。 虽然他口中说得轻松,可他的动作,却足以彰显出他此时的慎重——他每一步踏出过后,那被浊浪吞噬的莲花,同样也印证了释迦牟尼的谨慎,并非是没有来由。 那以太乙道君的法力凝结出来的莲花,落入那浊浪当中过后,立刻便没有了踪影。 这足以彰显一件事。 那就是而今云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已然是到了能威胁太乙道君,能削去太乙道君道行的地步。 “我还以为诸位圣人至尊留在洪荒当中最大的牌是孔宣师弟,却不想,原来是云霄师妹。”
九曲黄河中中,不见天日,不记年月,释迦牟尼漫步于九曲黄河阵中,恍惚间不知多少岁月过去,待得他回过神来踏出九曲黄河阵,这才发现,原来他在那九曲黄河阵中,不过只待了几个呼吸而已——最重要的事,那九曲黄河阵,虽然不曾磨灭他的功行,但却将他身上所有的属于上清一脉的气息,每消磨得干干净净。 “佛主此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没来由的话?”
云霄娘娘倚在一棵树下端坐不动,她面前,有两个空荡荡的蒲团。 正是琼霄娘娘和碧霄娘娘的位置。 这两位,在封神杀劫的时候,悍然对圣人至尊动手,命丧于圣人至尊手中,只余下一点蒙昧真灵,若不是云霄娘娘一直以自己的本源蕴养的话,她们两人就算是上了封神榜,也会化作真正的傀儡,彻底的迷失。 之前的时候,上清灵宝天尊重归,一剑破开封神榜,带着封神榜上所有还不曾脱出囹圄的上清弟子回转了金鳌岛,在金鳌岛中修养,重塑肉身,重铸根基,碧霄娘娘和琼霄娘娘,自然也在其间。 “自然不是。”
释迦牟尼在云霄娘娘面前的一处山石上端坐下来,“我此番前来,却是因为和妖族有些误会,想请师妹代为转圜。”
“妖族的事,佛主来寻我作甚,莫非以为我能做得了妖族的主?”
云霄娘娘冷笑一声。 “我自然不会这么想。”
释迦牟尼洒然一笑,“我们那位小师弟的性子,又哪里是能做傀儡的模样?”
“只是,接下来的大局,师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释迦牟尼的神色,忽的就变得肃然,只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层面的消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石破天惊。 “两处天地交汇,诸位圣人攻伐,此间,必有圣人至尊陨落,亦必有新的圣人至尊诞生——而今前往彼方天地杀伐的道友,所谋求的,不正是这个机会?”
“这种前所未有的机缘面前,他们会心动,你我难道就不心动?”
“在这机缘面前,一切的恩怨,都可以放下。”
“若是林师弟依旧执着于此,非要和佛门相争,那他注定便和这大机缘无缘。”
“师妹作为长者,难道就真的不对其提点一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