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方狭小,他一转身就能够着她。汨罗还待靠近,咽喉上却多了一抹凉意。 獠牙从她袖中滑出来,抵在他颈上,宁小闲气极反笑道:“府主,你逾越了。”
汨罗靠得太近,她都能闻到他特有的气息。 匕首太锋利,她又不愿退让,手上使了点力气,刃尖一点一点刺入他肌肤之中。粉红的血珠如花露,恰好绽放在咽部以下、锁骨正中央微微凹陷处,在玉色肌肤的映衬下说不出的性|感冶艳,竟像是时刻诱|惑着女子去舔舐一口。 “你——”他像是没感觉到颈上的刺痛,反而还要靠近,外头恰好有人叩门道:“宁大人,将军有请。”
“即刻就来!”
她赶紧道,心下微松。和这妖孽共处一室,压力实在很大啊。 室内暧|昧的气氛顿时一清,汨罗看着她的表情,红唇扬起,心情似乎一下好转不少。 …… 飞梭内设有议事厅,面积约为舱房的二十倍大小。饶是如此,要站下这许多身材魁梧的大妖怪,还是显得太局促了。现在进入议事厅的,不仅有黑锋军妖将,还有汨罗带来的奉天府的一干府将。时间紧迫,这作战会议就只好留在飞梭上开了。 赤必虎面前放着一具巨大的沙盘,并且已根据池行所述,用幻术将洗剑阁所在的齐云山山脉全部具象再现。莫说众将领看了为之惊叹,连宁小闲都暗觉吃惊,这沙盘上的景象实在细致,几乎连一草一木都给画出来了,从这里俯视下去,就像当真在高空俯瞰整个齐云山脉。可见池行此人心中险壑,平日里也是仔细之极。 他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却在短短几年里经历了大起又大落,刚要平步青云,却又被一脚踹进了泥沼里,偏偏求生求胜之念始终不减,算得上是志性坚韧。宁小闲觉得,假以时日,这孩子该是大有可为。 齐云山脉面积广大,共有大小山头三十六个,洗剑阁著名的都天大衍剑阵就架设在其中十六座高峰之上。这座大阵也是自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号称南赡部洲中部的最强守御剑阵,启动时有十万剑齐发,端的是将整个洗剑阁驻地护得铁桶一般,滴水不漏。隐流在过去三年中都没有去碰洗剑阁的地盘,一是己身战局不休,放不开手脚;二是洗剑阁的战力虽不怎样强悍,但这都天大衍剑阵启动起来,却像块乌龟壳一样不好破防。隐流作战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甚是讨厌这样防御出色的对手。 原本东北战线上奇楠宗归降之事已近铁板钉钉,黑锋军才奉命来夺洗剑阁的地盘,哪知这个年还没过完,奇楠宗就反水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既然大军已经开到了这里,黑锋军就要直面都天大衍剑阵的问题了。 赤必虎点了点那十六座山峰道:“这个剑阵的阵眼置于齐云山主峰,另有十五个分阵各放在一座山头上,若有外敌入侵,则十六峰同时启动阵法,大阵即起。阵中号称有飞剑十万口,纵横交错,斩尽来敌。从以往历史来看,在过去的三千年当中,洗剑阁被攻山四次,都天大衍剑阵却还从未被攻破过。”
汨罗手下一员妖将即插口道:“这类事先布设好的剑阵,防御力固然强大,但一般启动后都极耗灵石。这大衍剑阵号称有十万飞剑,那么每时每刻消耗的灵石都是大项?”
赤必虎点头道:“不错,我们计算过,这大阵每开启一刻钟,都要消耗六十万灵石,一天所要耗去的灵石总量,在五千七百六十万左右。不过洗剑阁自我们移师狄云州以来就在积极准备,现今储备的灵石数量,恐怕也不是个小数字。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的时间不足,否则堵在洗剑阁驻地门口等着,只消耗上七、八日时间,金山银海也被这大阵烧干净了。唯今之计,恐怕只有强攻了。”
场中一阵沉默。都天大衍剑阵的防御之力,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用人命去填明显是不智的行为,妖兵再强悍也是血肉之躯,被这十万飞剑一搅,同样是身化肉泥的下场。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个“拖”字诀,像赤必虎说的那样,堵住了洗剑阁的驻地围而不打,如此拖上一段时日,洗剑阁灵石耗尽,阵法也不攻而破了。这剑阵虽然防御力强,但也是个耗能大户,宁小闲早就算过,如果它开启了八天左右,那么耗去的灵石就达到了一个令人乍舌的数字——四亿六千万!洗剑阁上上下下要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多老本? 也莫怪乎洗剑阁至今仍是个中流门派,它的强项和弱项都太突出,其防御力太强,战力却显得过弱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句话,不仅只在华夏生效的。 可惜,在场的都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兵贵神速。黑锋军兵行险着,用飞梭带着兵员偷偷赶路,为的不就是多争取两天时间么,怎可能将这点优势都耗在围堵上?要知道,每拖上一日,洗剑阁的后援都可能多到一批,届时将黑锋军和奉天府组成的联军夹在中间,和洗剑阁内应外合,内外夹攻,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所以唯今之计,只有用上强攻,将都天大衍剑阵生生地耗尽了能源,这才能顺顺利利地入山杀人。 众人想通这一点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妖将们虽称不上爱兵如子,但要驱着手下的兄弟去送死,这种事也实在糟心得很。幸好此刻赤必虎向宁小闲打了个眼色,她就往前站出来一步道:“众位无需过虑,这都天大衍剑阵,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攻破。”
此话一出,众多眼神即投注到她身上,她恍若未见,指着沙盘道:“都天大衍剑阵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至今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洗剑阁号称飞剑十万,但到现在还能启动的飞剑,估计在七万五千口左右,精确的数字连洗剑阁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飞剑也是法器,也要精心养护,并且我们都知道,随着时间推移,地级下品的法器是会慢慢失效的。都天大衍剑阵所有飞剑当中,留存到现在的上古神剑只有两口,置于主峰阵眼当中;地级上品飞剑四十五口,均匀置于十五座山峰的分阵,每峰共三口。这四十七口飞剑,为其他飞剑之剑主,以一驭一千六百口地级中品以下的飞剑,才成大衍剑阵。”
她这数据已是很精确了,奉天府众妖都多看了她几眼。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汨罗心腹,早知主上喜欢这人类女子,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就包含了好奇和审视,有人忍不住道:“这些,与我们破阵何关?”
宁小闲笑道:“都天大衍剑阵的阵法,我们详细研究过了,堪称是天衣无缝,如果全效运行起来,要攻破它也是极难的。至少以我们联军之力,不强攻个三天三夜都攻打不下来。”
三天之后,至少有两拨洗剑阁的援军会赶到,届时他们可要陷入苦战了。众人面色都是一沉,不过也有人注意到她假设的是“全效”二字,想来还有下文。 果然她接着道:“不过,剑阵虽然没有破绽,但控制剑阵的终归是人。人却是会犯错的。”
汨罗兴致勃勃道:“哦?此话何解?”
他虽然也在听讲军情,但一双血玉眸子里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专注和热情,哪个女子被他这样长久地凝视,恐怕都会筋酥腿软。宁小闲只觉得他盯住自己哪儿,哪儿就爬起了鸡皮痱子,暗骂这妖孽居然只是好端端站在那里,光凭一双眼睛都能令她难受得很,恨不得连扇他十七八个大耳括子。 她收起笑容,板着脸道:“按洗剑阁的要求,每座山峰上都必须有三口地级上品飞剑,以驭使其他飞剑。然而这一座山峰却是例外。”
她伸手指向沙盘中一座翠绿的山峰,“这座山峰名为凝雾峰,据我们所得的情报,现在它只有两口地级上品飞剑坐镇!”
众将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要知道像都天大衍剑阵这种精密至极的剑阵,每一把飞剑的位置都是事先确定好的。虽然不像修士以肉身组成的阵法那般不允许有半点差池,但只要有一口飞剑的位置出错,那么整个分阵的威力都会下降。 这般明显的错误,洗剑阁又怎么会犯?关键是,洗剑阁面临黑锋军的威胁,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又怎能容许剑阵当中存在这种致命的错误! “飞剑的养护是极繁琐之事,何况组成这剑阵的飞剑多达七万余口,这定期保养、温润的功夫,绝不可能是一人、两人能够完成的,说得再确切些,齐云山上受雇佣而来的凡人,有许多就在专门养护飞剑的养剑楼里干活。他们在多数修士眼中形同空气,从不被正眼相看,可是这些凡人却能够关注到许多修士都不曾发现之事,比如凝雾峰短缺的那口剑主,实际上被安排在了另一座山——跑虎岭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