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大同小异了,那几头刃爪兽也感染了惑心虫。 可是这四个字方才入耳,宁小闲脑海中突然有灵光一闪。可惜的是,这抹灵识飘过的速度太快,她还未抓住就已经消逝不见。 似乎是个很重要的念头呢。她紧紧蹙眉。 此时立在洞口的涂尽突然道:“雨停了,狼群也走了。”
方才一阵风波,众人吸引力都被牵引了去,现在重新看往洞外,天空虽仍昏暗,繁星却重新布满天幕,果然暴雨离开得和到来时一样突然。 闾丘柏奇道:“狼群居然退走了?那些畜牲耐性甚好,我还以为它们至少要守上二、三十个时辰。”
这些怪物的鼻子甚灵,至少能嗅到二里之外的血腥气味。方才灵峰浑身淌血,就算外头下了雨,近在十余丈之内的双头狼也应该能闻得着才是,怎肯舍弃这近在咫尺的猎物? 无论如何,狼群的撤离是件好事。青涛阁弟子们抬着灵峰的尸体出了山洞,在山脚下挖了个大洞将他安葬。 其实关于尸首的处理,两方倒是有小小的分歧。涂尽建议将尸体火焚以后,再将骨灰埋好,不过这话才说出来,灵山就红着眼要上来撕架。青涛阁其他弟子虽未这般冲动,但眼中的神色分明也是不敢苟同的。 这种情况下,涂尽也只好耸了耸肩,毕竟尸首是青涛阁的,人家有权处置。 可是挖坑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嘹亮的吼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这声音低沉、雄浑、暴戾,传入听者耳中之后,连心脏都要扭曲一下,当真是比狮吼还要骇人。 大家听了这声音,手上挖土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顿,不知发出这声音的是怎样的恶兽。闾丘夏皱眉道:“动作快些,此地不宜久留!”
语气中有两分紧迫。 宁小闲好奇道:“那也是异兽罢?”
“不错,那是异兽勃隆的吼声。”
闾丘夏道,“我进来两次都只远远见过这种怪物,是云梦泽外围地区的霸主,身高都在六丈以上(二十米),动作敏捷,凡人被它盯上可没什么好结局。幸好这种怪物是两栖体,领地也只在海滨附近,很少深入内陆。听这声音,似是离我们很近了。那群双头狼说不定就是被它惊走的。我们也别逗留太久。”
原本笼罩在人群中的悲伤气氛,因为这怪物的接近而消散不少,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儿重要。青涛阁众人掩埋了同伴,匆匆上路了。 接下来的路程,就太平得多。闾丘夏师兄弟二人不愧是识途的老鸟,在他们带领下,宁小闲三人和青涛阁的众弟子绕过了许多猛兽的地盘,没有惊动这些麻烦的生物,并且天气也相当给力,始终不曾再下雨。 如此走了三、四个时辰之后,队伍终于穿过茂密的林地,进入了广袤的平原。 这处平原就很有几分稀树大草原的味道,只不过远没有那里地势平坦,每隔个几百丈也都有虬劲的大树出现,却几乎是三两成林,颇有几分悲壮苍凉的味道。总而言之,这里不似稀树大草原那样一望无际。 闾丘夏往远方指了指道:“穿过这片草原,翻过山,再穿过两道峡谷就是红谷了,也即是据说有人看到了木之精的地方。”
涂尽偷取过目击者的记忆,所以知道当真有人在那里见过了模糊的绿色小人身影。宁小闲心中一动道:“这消息流传很广了么?”
闾丘夏耸了耸肩道:“反正在东阳县是广为人知,见过的人好像也当真不少,一时就传了开去。我们对木之精兴趣不大,倒也没太关注。”
他们进云梦泽,是想寻几味珍稀草药,以及这云梦泽中才有的特产——浮离膏。这是种黑色的油状物,在禁地中沼泽地区的膏田中屡见不鲜。最先进入云梦泽的修仙者对它并不重视,直到有人偶尔拣了些回去,仔细检验,才知道这种油膏居然是液化作膏状的土系灵气! 天地间的灵气多以游离形式而存在,因此无论是修士还是妖怪,都要调息入定,引灵气入体淬炼,如此肉身才能越来越强大。这个过程很漫长,效率也很低。而游离膏却直接就是高度浓缩过后、液化了的土系灵力,对土系修仙者来说,这就是万金不易的宝物,能够早日抵达全新境界的登天之梯。就以人类土系灵根的修士而言,如有这浮离膏在手,修行速度至少要快上二分之一! 事实上,除了浮离膏之外,南赡部洲上还未出现第二种液化了的五行灵力。单凭这一点,就使浮离膏的身价暴增。直到现在,一两浮离膏的价格还可以抵换七千灵石!这数字听起来吓人,但想想云梦泽每三百年才开放一次,并且谁进入这里都要变作凡人,储物囊更无法使用,每一两油膏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手托运,价格不高才怪了。 这个消息一经走漏,冲进云梦泽的人数顿时大增。这里很快也成为修仙者不愿错过的宝地,毕竟除了浮离膏之外,还有众多奇花异草,以及在南赡部洲早已消失不见的异兽,均保存在这个小世界之中。 尤其在经过了一百多次探索之后,后人进入这里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寻找前人留下的宝藏!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能人豪杰不信邪,非要走入云梦泽深处试探,结果一去不返。其中最有名的一人,是朝云宗的前辈高人柳浮生,据说这位大剑仙已达到了真仙之境,曾在黑水之畔斩落强大的妖蛟,又是战功卓著,率领朝云宗门下冲击北方战线,生生将战线往北推移了三千余里! 然而就是这样的猛人,也在二千四百年前深入云梦泽,从此再无人见过他。 云梦泽从第一次出现直到现在,已经开放了一百余次,也不知道有多少前人失陷在禁地深处,他们虽然身殒,但带进来的东西却是一笔财富。如今进入这里的修仙者当中,也不乏幸运儿能发现前辈大能留下的遗物。要知道,一切法器在云梦泽当中都会失效,变作凡物,慢慢腐蚀。那么考较大家的就是眼力和运气了,有些破烂拣回去还是破烂,有些嘛,出了云梦泽就恢复真面貌,变作了法器宝物,只要好好温养,仍有可能恢复当日威力。 行了小半天之后,草原上看起来还是一片太平,他们已经走过了二十多里地,闾丘夏面色如常,宁小闲却注意到他时常转头往来路看去,显然是担心后头有物追来,只是在弟子面前还要保持住师长的镇定。 这也是一个合格领队的素质,要给予队员信心。 她轻声道:“他在担心什么?”
“勃隆兽。”
长天走在她身边,低声道,“远古之时,这种异兽时常在大陆上游荡,追踪猎物的本事很强。我还年幼时,也撞见过一头勃隆,那的确不应是凡人面对的生物。”
“输了赢了?”
她低呼一声。巴蛇也不是从一出生就强大无匹的,他既说“年幼”,想必当时还没爬到这南赡部洲食物链的最顶端来。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嘲道,“呵,你自是赢了,否则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话说,勃隆的肉好吃不?”
她关注的重点错了吧?他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久远之事,又是囫囵吞下的,哪还记得味道?”
好吧,她家郎君才是那一枚最可怕的吃货,她汗一个先。 只听他接着道:“因此我还记得这异兽的习性。勃隆的声音极有穿透力,百里内皆可听闻。然而你记得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听到它的吼叫声?”
她数了数:“十个时辰了?”
“十个时辰又二刻了。”
长天肯定道,“包括勃隆在内的许多掠食者,只有在一种状态下才会这般安静。”
她心里没由来地一跳:“什么状态?”
“捕猎时。”
“等下!”
她急促道,“闾丘夏不是说过,勃隆兽只在海边生活,很少踏足内陆?”
长天淡淡道:“他也说过,这片地区的草食性异兽几乎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她立刻紧紧闭上了嘴。灵峰都能死在草食性的刃爪兽突袭下,勃隆离开原本的领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闾丘夏大概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心怀疑虑吧?只希望他的担忧是错误的,否则他们又有好玩的了。 正是所谓“望山跑死马”,从一进入草原就朦胧看到的远山轮廓,到此时都没有在视野里变大多少,倒是黑色的天幕上群星闪烁,往远处眺望,正有“星垂平野阔”的豪壮美景可赏。可惜大家这十个时辰毫不停歇地快步行进,已是又渴又乏,哪有心思观景? 攀过起伏的丘陵地带,赫然有一小片湖水映入眼帘,星光在水面上被揉得散碎,随波荡漾。 水。众人已是凡躯,此刻喉内若火烧,见着了水哪有不两眼发亮的? 走得满身香汗的灵云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正要奔向前去,却被宁小闲一把拉住道:“站住,别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