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早就注意到,羊总管的令牌和他们从小妖身上收来的不同,同样是竹牌,颜色却是纯正的红色,想来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位阶。 紧接着,银链被缓缓拉动,将熔火恶犬硬生生扯到了一边去,露出身后的石门。 估计是它挣扎过多次无效,也懒得再尝试,干脆跟着链子自行走到一边去,只是走得慢了,银链上就会有淡淡的、水波般的光泽一闪,随后就有细小的、七彩色的水珠滴在这怪物熔岩般的皮肤,激起嗤地轻响,它疼得低狺几声,只好加快脚步。 银链被慢慢收进岩壁中、绷紧,巨兽也被缚到了一边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三个鲜美的肉块从自己面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羊总管伸手推门,一边道:“启门的口诀,三天就要换一次,只要念错一回,囚禁熔火恶犬的银链就会突然加长,并且它身上也被种下神通,只要它性命垂危,两位主人是可以感受到的。”
这一堵石门平平无奇,打开来之后,也像人间富户家的库房,仍然是整齐排列的架子,只不过这里的面积和架子的数量,比起第一层来都要小得多,显然这里放着的是更珍贵的物事。 空旷无人的库房迎来外客,宁小闲二人的步履轻盈,几乎落足无声,只有羊总管沉重的脚步声在室内回响。他带着两名凡人七拐八弯,走过了无数黑漆漆的架子。 “前方靠墙的箱子里,就放着沸焰地蟒珠。”
他伸手向前一指,宁小闲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再有那么几十步,她和长天的苦难就要结束了。 虚弱无力的日子,她也是过得够够的了! 正在此时,这静谧的石室里头突然有声音炸响。这一下令她促不及防,全身汗毛直竖: “咦,毕方的库房里头,居然来了新客人?”
这库房里头,居然还有第四个人?! 她袖管一动,獠牙已经滑入手里,正要循声望去,长天已经轻轻按住她肩膀开声道:“器灵。”
他只说了这两字,宁小闲当即愕然。是了,这声音直接从脑海里响起,并不是以声带发出,只是她神经绷得太紧,一时竟然没有分辨出来。毕方、玄武和其他大总管都无暇分身他顾,在这偏僻的库房重地当中,除了收藏在这里的法器器灵之外,哪里还会有旁人在? 只有一桩教人不解:库房的主人在每件宝物外头都设置了结界,这只器灵的声音又怎能透过结界传出来? 这声音接着又响起来:“难得在这里见到新面孔。二位,天下难得之至宝近在眼前,有我相助即可天下无敌。”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谄媚味道。 长天站定,朝着某个角落看了一眼,这声音顿时一振:“对,对,我就在那里!您将盒子打开,我就归您所有了!”
长天道:“你是什么至宝了?”
“我乃黑魇镜器灵,这面神器效用非凡……” 宁小闲出声打断了它的自推自销:“走吧,我们还有正事待办!”
伸手一拉长天衣袖,他当即迈步向前。 “哎,留步,留步啊!我当真有大用!”
这自称黑魇镜器灵的东西顿时着急,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好处来。可惜长天和宁小闲任它聒噪,只当作了耳旁风一样。 又走过几排物架,羊总管在一口箱子前头站定了,指着它道:“喏,就在这里头。”
和这里其他置物的家伙什比起来,这口箱子很小,左右不过三尺,然而整体以乌沉木制成,黑漆漆的箱皮上镶着昂贵珠宝,颇显华丽。 宁小闲只觉得掌心都沁出了汗:“打开它。”
羊总管突然露出了奇异的笑容:“抱歉,我打不开。”
她不由得一怔,手掌慢慢松开:“什么?”
羊总管一字一句道:“这口箱子是玄武大人所有,上头还下了禁制,我不过区区一个总管,怎有权力、怎有办法将它打开?”
他环顾库房道,“我的职权,只能带你们走到这里。至于这口箱子能不能打开,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里,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他在两个凡人手下处处吃瘪,委屈了这么久,这一下终于扬眉吐气,端的是心怀大畅啊。 这老羊头可是忘了,蚀心蛊还放在他身上?宁小闲冷冷瞪着他,瞪得他渐渐笑不出声,这才要发动蚀心蛊再给他点滋味尝尝,长天却突然伸手,在箱子上拂过。 羊总管笑声戛然而止:“你作什么!”
长天淡淡道:“开箱。”
其实不必他说,另外两人都看到他掌心凝出一团青光,覆到了宝箱上头去。然而紧接着,长天眉毛就蹙了起来,突然伸手在箱沿上一掀。 箱子顺势而开! 在羊总管惊得合不拢嘴的同时,长天也少见地低低咒骂了一声。 箱子当中的物什,顿时一览无余。 所谓的一览无余,其实用“空空如也”来形容比较好。 这里头,居然什么也没有,空白干净得像是口全新的箱子! 宁小闲怔了怔,不死心,伸手在箱壁上掏摸了一会儿,才确认这口箱子根本没有夹层。 宁小闲不知长天作何感想,反正她心中“咚”地一下,像有块大石头沉入了无尽水底,不由得一把扯住羊总管的领子,厉声道:“珠子呢!”
羊总管的脸色也青白得像见了鬼,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沸焰蟒珠明明就在这里头!”
宁小闲冷冷道:“还想骗我?”
正要给他几分颜色瞧瞧,长天已经按住她手臂,问道:“你可曾见过玄武放入珠子?”
羊总管斩钉截铁道:“我明明看到玄武大人亲自合上箱子,护持好结界,我以性命发誓!”
他皱眉,苦苦思索,“怎可能结界未破,而沸焰蟒珠不见了?莫不是玄武大人自行取走了?”
要知道宝物一旦失窃,必然就和他们这些总管脱不开干系。蟒珠是他帮着二人窃走的也就罢了,现在活脱脱不见了,倒变成他要替旁人来顶这口黑锅,他怎么能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