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
这是一口气提价百万了。不过这位贵客想要吓阻其他人的算盘落空了，后面的报价反倒越见凌厉，只不过间隔的时间长了点儿。 大约一炷香功夫，蓬莱石的身价就已经提到了七百五十万灵石。 这个数字，已经直追四年前宁小闲买下刺龙戟的价格了，并且看起来还有上浮的空间。在无数旁人望不见的包厢里，许多宾客都抹了抹额上的汗。谁也没料到，奇物类第一件拍品的角逐就如此激烈，看来要破千万也不是甚难事。一般来说，首拍都起投石问路的效果，基本可以照见这一届发卖会的货品质量和买家财力。蓬莱石的亮相和发卖，传递出来的讯号清晰无比：宝贝多，有钱的主儿更多。 许多人只好默默发愁：自己看中的东西，看起来未必能以预算内的价格拿下了。 宁小闲却是对蓬莱石志在必得，此刻仍然沉住气，剥了一颗荔枝放进口里。天上居拿出来待客的东西当然是精益求精，哪怕这时节外头大雪纷飞，这檀木案几上摆着的荔枝不仅挂着晶莹水珠，并且还仿佛是刚刚冰镇过，在这通了地龙的暖热包厢里品味起来，尤其甜爽沁脾。 宁小闲吃了两颗还嫌它甜得单调，居然对立在一边的小厮道：“取酱油来。”
天上居教导得好，这小厮脸上没露半点诧异，应了一声就回物料柜里取来了酱油，再眼睁睁地看她滴到了新剥好的荔枝上。黑色的酱汁和雪白的果肉，形成了鲜明对比。 坐在一侧的琅琊忍不住道：“这是何意？”
好黑暗的料理！ 宁小闲眨了眨眼：“吃啊，无咸不成甜，这样才好味。”
递过一颗给他，“尝尝？”
琅琊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坚持，只放入自己口中：“可惜你没有这口福了。”
琅琊望着场中的蓬莱石，担忧道：“你还不出价？”
“不急。”
宁小闲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这东西没有千万拿不下来。”
“往年不曾如此。”
他从前被巴蛇之力约束，不能离开巴蛇森林太远，可也知道中京不少往事。 “往年南赡部洲中部是太平世界，从不曾这般大乱。”
宁小闲缓缓道，“隐流东征和北境仙宗南下，这两场战争害得亿万人家破人亡，数千宗派被连根拔起的同时，也不知道造就了多少富豪出来。钱财来得太快，花起来也就不心疼。”
战争带来的不只有苦厄和灾难，还有无穷无尽的机遇，谁抓住了，谁就是这混乱激流当中的弄潮儿。隐流就是最鲜明的例子。广成宫数万年来一步步经营起来的家产，最后作了嫁衣裳，有一大半都落到了她的口袋里，否则隐流现在怎称得上财大气粗？ 放在南赡部洲中部其他宗派身上也一样，那些虎狼一般南下的北境仙宗，从这里原住民的身上劫掠和侵夺了不知道多少财富，原本在北方当惯了穷哈哈的苦｜逼，现在一夕暴富，所做的头一件事自然就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逼格，再花一花到手的这许多银钱。那么能同时达到这两个目的，花钱的同时还要显得高贵又优雅的，当然就是在发卖会上一掷千金了。 可以想见，这一回白玉京发卖会的成交价，大概会有些浮夸了。 她叹了口气。北境仙宗虽说是到南方来打天下了，可是站稳脚跟之后，却也迫切地希望被大陆中部所承认，这样他们的统治才更有合法性可言。天上居真不愧是南赡部洲的老牌商会，抓住了这种心理，本届发卖会想不赚个钵满盆满都难呵。 两人谈话间，蓬莱石的价格也被推过了千万灵石这一道高高的门槛。那拍卖师哪怕经验再丰富，此刻声音里也有毫不掩饰的激动：“一千零五十万了！一千零五十万灵石第一次，有没有再高的？”
宁小闲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立在一边的小厮道：“报价，一千三百万。”
为了重铸獠牙，她连地巽金这样的无价之宝都拿出来了，怎会吝惜买下一块蓬莱石？ 黑石牌亮起，拍卖师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天上居对这件拍品的预估，也只到一千一百万灵石最多了。蓬莱石卖得越贵，他的佣金提成也就越可观。 这个时候，多数包厢前面的黑石牌都已经黯淡下去。蓬莱石虽好，毕竟只是奇物项的首件拍品，许多人还要攒钱去筹拍自己心仪之物，未必就肯在它身上花耗太多。再说这样的至宝，也就是对渡劫期前后的大能尤其珍贵，就算其他人有心参拍，惦量一下性价比就缩回去了。 场上出价的频率也越发缓慢了，显然大家都要思忖良久。宁小闲不急不徐，五十万一加，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把她当冤大头耍，她也用了延时喊价的策略，造成随时会弃拍的假象，因此两刻钟之后，蓬莱石的报价涨到一千五百万五十灵石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如果没有其他人再出价，蓬莱石就是她的了。 拍卖师第一次喊价，第二次喊价…… 这个时候，她终于坐直身体，表现出些许紧张。 终于，拍卖师喊出了第三声。 饶是他拉长了音调，可是四周寂静无光，他也只能暗道“看来到这里为止了”。 蓬莱石能拍出这样的高价，已是意外之喜，他轻吸一口气，随后手中木棰就要敲往桌面。 恰在此时，面前的石壁上，突然有红光一闪。 他眼前宏伟的石壁上原本如夜空般漆黑，这一道黑石牌的光亮就无比显眼。拍卖师立刻止住了手势，高喝一声：“一千七百万灵石！六百六十九号包厢出价一千七百万灵石！”
全场哗然。 居然又有人加价了，并且赶在这个时候。 宁小闲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面沉若水。 对方等待了这么久才突然发难，她却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味，似乎——六百六十九号包厢里的人参拍，是临时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