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车里有水还有纸巾，苏绵将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位置往前调了些，拿着水还有酒精蹲到后座空隙处。她先喂顾延霆喝了一些水，然后给他擦拭他的双臂、月凶膛，进行物理降温。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冷，好冷！”
顾延霆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修长的身躯蜷缩，发着抖。苏绵是医生，知道发烧有这个症状，说明高烧至少有三十九度以上了。这个状况，已经相当严重了！苏绵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顾延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苏绵将车内的温度调到最高，可他还是一直说冷。薄唇发白，哆嗦着，双臂紧紧环抱着，可怜得像是个没人关心的少年。苏绵咬咬牙，解开衬衫，紧紧抱住他。车外的风，刮得越发猛烈，雨水飘下，还未落地，就已经被吹散成烟雾，似是有人在哭泣低叫，发出呜呜的声响。苏绵整个人趴在顾延霆身上，头侧着，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富有节律。看着他干燥起皮的薄唇，苏绵用水给他润了润。男人似是很不舒服，嘤咛好几声。“顾延霆！”
苏绵手轻拍了拍他的脸，他却突然抱着她猛地一个翻转，霎时，彼此的位置对调。苏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延霆应该醒了。可他仍旧紧闭着眼，眉宇皱成一个川字。苏绵尝试着动了动，发现动不了，只能往里挪了挪，心里祈祷着这场暴风雨快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风雨终于停下。车内播放的轻柔音乐，没了风声雨声的遮挡，在这小车内飘荡开来。顾延霆是被噩梦吓醒的。梦里，他一直在找水喝，可怎么都找不到，最后他看见了苏绵，看着她润泽的唇瓣，他直接扑上去吻住，但下一秒，苏绵却忽然举起个装满水的大缸砸向他……他身体一抖，猛地睁眼。入目的是苏绵恬淡的睡颜，她头歪着，闭着眼，睡得很沉……等等，她的衣服怎么开了？顾延霆眸光一凝，一股血气顿时涌上来，紧接着鼻头一热，鼻血啪嗒一声落在苏绵身上。“……”顾延霆连忙仰头，抽了纸巾止血。这一番动静，惊醒了苏绵。当看到顾延霆手里的纸有血时，苏绵脑袋轰地一声响，“顾延霆，你怎么了？血？哪里流的血？”
她慌忙的坐起，眼中泪光闪烁，凑近要摸他脸的手，都微微颤抖着。顾延霆转头的动作一顿，眸光深沉地看着面前的小脸，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焦急，看到了关心，看到了害怕。“苏绵！”
嗓子干涩，顾延霆低声叫了句。苏绵眨着眼抬头，眼睫上吊着晶莹的泪珠儿，懵懂中透着清纯，无比的美丽。顾延霆越发口干，一个没忍住，捏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了过去。跟梦里的感觉不同，而且她没有拿大缸砸他，而是懵了一会儿，随即闭上眼睛，顺从他。狭仄的空间，气温飙升。倏地，一声凄厉的鸟叫声划破四周平静。脑袋昏然的苏绵找回一丝神志，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慌忙地爬到了副驾驶。身后，男人气息凌乱着，鼻息间，还是浓浓的清冽味道。她怎么会……疯了吗？苏绵懊恼着，垂头间，才看到自己衬衣扣子还没扣上，而且肩膀的位置还有一滴鲜红的血液。苏绵余光瞥着后座，见男人靠着椅背，一手搭在脸上，微侧身，将血擦干后，整理好衣服。气氛，一下变得尴尬。唇上，发麻的感觉久久不散，苏绵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看着窗外，怔怔地发呆。好一会儿后，后座有了响动。苏绵不敢看，只侧耳听着。悉悉率率的声响过后，男人下了车，正当苏绵疑惑时，他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神经似被蛰到一样，苏绵立即闭眼。她心虚的表现，顾延霆看在眼里，目光扫过颤动的眼睫，羞赧的神情，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如果没有那声突然的叫声，是不是就可以……不过时机也不对，他刚发完汗，满身的汗臭味儿，而且浑身都酸疼，又在车内，并不是好的场所。顾延霆翘了翘嘴角，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动了动，回味着刚刚的感觉。他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苏绵！”
他率先开口，叫了句。苏绵几乎立即睁眼，视线飞快地扫过他，便移向前方。“你饿不饿？”
苏绵摇头，晚上的斋饭她吃得挺多，顾佑福给她夹了好多菜。倒是他，应该那会儿就已经发烧了，所以并没有吃很多。“你饿了吗？我包里有饼干！”
苏绵翻包，拿出饼干递给他，细弱的灯光，眸光清亮动人。顾延霆确实饿了，他接过饼干，就着水吃了起来。苏绵偷偷看着他，脸上已经不红了，就是不知道还烧不烧。“你还觉得难过吗？”
他会发烧，有她一半的原因在。顾延霆灌了一口水，“不会，现在就想洗个热水澡。”
“哦！”
苏绵缩在靠窗那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刚刚的一切，似乎彼此都默认忘记，谁都没有提及。苏绵觉得这样挺好，可心口却闷闷的，仿佛有块大石压着。顾延霆下去将倒在路中央的树枝往旁边挪了挪，回来时，一手的泥水。“拿水给我冲一下！”
车门没关，他站在那儿，微弯着身，语气极其自然。苏绵看着仅剩的一点儿水，下车，绕到驾驶座那边，把水倒在他手上。看他清洗得差不多后，又将纸巾递给他擦拭。皮肤白皙，指甲清透干净，手指不长，但很细很秀气。顾延霆拿过纸巾时，指腹碰到她的掌心，烫着一般，苏绵将手背到身后。车子，又行驶起来。天，已经微微亮，空寂中，几声清脆的鸟叫声飘过。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树上的枝叶也变得繁茂嫩绿。俩人回到南山寺门口时，太阳刚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