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变得有些混乱,但幸好主持人水平高,很久就将气氛调动起来。在场的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忘记刚刚的事。一众记者唏嘘不已,都知道这苏绵,顾延霆最为看重爱护,还敢当面说出那样侮辱质问的话,这不是摸老虎屁股,找死么?苏绵吁了口气,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指尖蹭了蹭手心,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汗。台上的顾延霆浑身的威慑气场散发开,主持人没再问他问题,掐着时间,飞速地讲完稿子。时间,恰巧到了十点。酒店门口的剪彩仪式早已经拉开。顾延霆、市长等众人纷纷站到剪彩的位置上。苏绵隔着窗户往外看,在一群人里,顾延霆站在中间的位置,是最显眼、最耀眼的存在。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材颀长挺拔,月凶前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枝红色的花朵,衬得他高冷的脸廓越发帅气风华,手腕上戴着名贵腕表,举手投足之间,矜贵天然。真好看!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老公!苏绵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时,主持人开始倒数三个数,当数到“1”时,漫天的礼花从天而降,为了环保,用的气球代替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不热闹。每个剪彩的人都拿着绑上了红绳的剪刀,咔嚓一声,将红色的布条剪断!砰!倏地,从天而降一个物体,重重地砸落在剪彩面前的地板上,那一刹那,地板碎裂,四周仿佛微微震动了下。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待大家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面容失色,爆发阵阵尖叫。“啊!不好了,死人了!”
“天啊,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估计是没命活了!”
“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还有许多人带着孩子来围观,突然发生这么一幕,孩子受到惊吓,大声嚎哭起来。苏绵蹭地跑出来,到了死者身边,听了下他的心跳,又摸了下他的鼻息,朝顾延霆摇摇头。死了!十层高的楼上跳下来,下面又是水泥铺就的地板,脑袋已经砸得完全变形了。顾延霆眉目沉肃,不想苏绵身上沾到鲜血,拉她起来,吩咐保安:“立即报警,并封锁现场,在警察来之前,不要移动死者身体,保持现场的完整性。”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在场的人员已经遣散完毕。事故的周围,拉上了警戒线,有四个保安守在旁边。“我的妈呀,那不是王强吗?”
围观的人里传来一声惊呼。“王强?”
苏绵一脸吃惊,走近,仔细辨认了会儿死者,发现确实有些像。“绵绵,你认识?”
“是西水村的人,跟然然是同学,挺老实挺善良的孩子,怎么会……”苏绵抓紧顾延霆的手臂,秀眉拧紧。而且,他要跳楼,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度假山庄的所有人工作人员很快被召集到酒店大厅,经过一番打探后,王强在度假山庄担任后勤工作,平时一直兢兢业业,如果自己不忙,还会帮别人分担事情做。跟王强住一块儿的室友也都基本是赞美的语句,但他说了一个疑惑的点:王强这一个星期以来,每天都是天微微亮时才回宿舍,问题是他也并没有回西水村。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王强又为什么突然跳楼,只有等警察调查清楚了。约莫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勘探完现场之后,要将尸体带走。闻讯刚好赶过来的王强父母,在看到王强的尸体后,母亲直接晕过去,只剩下父亲扒拉着儿子的尸体,不让警察带走。按照西水村的习俗,一旦尸体进了警察局,是无法进西水村的宗庙的。“叔叔,王强的死因蹊跷,警察带走尸体,是为了调查清楚。您……节哀。”
苏绵红着眼眶说。王强的父亲脱力一般,瘫软到地上,一直隐忍的猩红双眼终于落下眼泪。苏绵看得心口抽抽的疼,看着晕晕乎乎醒来的王强母亲,想过去扶她一把,她却突然伸手,推了苏绵一把:“苏绵,你安得什么心?我儿子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让他连宗祠都进不了吗?”
她踉跄地站起来,想拦住警察,却已经迟了,警察已经将王强的尸体抬上警车离开。“呜呜呜~”的警笛声响起,渐渐远去,王强母亲的眼睛瞪大,仿佛随时会裂开,喷溅出鲜血。“苏绵,你还我儿子来,你把我儿子的尸体还给我。”
她疯了般,要用身体撞苏绵,顾延霆赶忙将苏绵抱在怀里,躲到酒店里。王强母亲目前想冲进来,但被保安拦住,不得其入的她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耍赖:“我儿子好好地来你们这儿工作,平时为了做好事情,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结果就死在了这儿,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王强母亲双手捶地,不要命地用头磕着地面,望着地上那留下的一摊血,双目泣血:“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命,我的命啊,强强,你离开了妈妈还怎么活啊?”
灭顶的绝望与伤心席卷而来,王强母亲只能通过哭泣来发泄。哭完后,猛地想到什么,双膝跪地,往酒店门口挪步,“苏绵,对不起,刚刚对不起,阿姨求求你,你让警察局把强强的尸体还给我好不好?阿姨求你了!”
说完,又朝地上磕头。额头本已经红肿,一磕头,光滑的地板上印出一个血印子。苏绵看得心惊,想过去,顾延霆却不让。这个时候的王强母亲,已经没有理智,顾延霆担心她会把怒气迁到苏绵身上。“阿姨,我……”苏绵张了张嘴,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苏绵,阿姨也算是看着你跟然然长大的,平素你家有什么困难,阿姨也都出手帮忙,从来没有推拒过。现在阿姨的儿子死了,阿姨只是想要回儿子的尸体,阿姨求你了,帮帮忙好不好?”
沧桑的眼底,染着乞求与绝望,苏绵眼泪跟着落下。“顾延霆!”
她明白王强母亲的心情,正如当年她爸爸车祸死去,因为身体不完整而不能进宗祠一样。顾延霆捏捏她的手,出声道:“你放心,警察绝对不会乱动你儿子的尸体,而且,我还会派专门的人去修复你儿子的面容。”
“好,谢谢你,谢谢你们!”
王强母亲重重地磕了下头,在王强父亲的搀扶下,佝偻着身躯,缓缓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