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绍辉的死,对苏绵影响太大,她一时接受不了他是真凶,才会这么排斥他。他要等待,他要真诚,只要付出的足够多,总能有一条线能够牵动她,牵动她想开,进而忽略仇恨,重新接受他。他心里也愧疚,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现在只能弥补,尽他余生所能,弥补王灿芳,弥补整个苏家。“那我呢?”
左溢指着自己问。苏绵已经识破顾延霆,不可能想不到自己是顾延霆派来的。“你留下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苏绵不傻,明天肯定是试探左溢,看看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万一她也赶我走呢?”
左溢忐忑。顾延霆斜眼过去,“那你就收拾东西,滚回西城。”
左溢:“……”用完就扔吗?有么有一点点良心存在?……隔壁,同事发现苏绵回来后,就不太对劲儿。“绵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走到床边,探头看她,发现她满脸泪水,顿时紧张,“绵绵!”
苏绵抹去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没事儿,有点儿想家了。”
同事盯了她一会儿,表情变得兴味儿,“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你老公了,对不对?”
“老公”二字,戳中苏绵敏感的神经,停止的眼泪登时又簌簌落下。同事拧眉,隐约猜测:“绵绵,你跟你老公吵架了?”
苏绵摇头。“那他骂你了?”
苏绵又摇头。“他背着你找小三儿了?”
继续摇头。同事揪着头发,实在想不出来,“绵绵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哭啊?不要再让我猜啦,我这个人脑容量有限,笨得很,猜不出来啊!”
“没事!”
同事:“……”哭得这么惨,叫什么事儿?苏绵擦干眼泪,抓着同事的手臂问:“左溢跟那个霆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不知道呢,看他们那个样子,应该认识挺久了。”
苏绵沉思。认识挺久,也还有一个可能,顾延霆是冒充左溢朋友来的,左溢完全不知道。或者说,左溢是知情者,因为之前顾延霆不能来,所以派了左溢来这儿保护她。如果是后者,左溢也得走,不然她这儿一有什么动静,顾延霆必然知道。……凌晨四点。顾延霆行动完全恢复。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他提着出门,经过苏绵所住房间时,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帘子挂下来,什么也看不到。可只要想到她睡在里面,心里就不会空。“绵绵,我走了。”
对着冷凝的空气说了句,顾延霆拖着行李箱朝院子外走。轮子,咕噜咕噜滚动,声音回荡开来。整夜未睡的苏绵在听到脚步声时,便坐了起来。她看到窗户上倒映出的挺拔身影,轻声下床,挪到床边。她听到他低低的告别话语,期间的心酸,令她捂紧口鼻,失声痛哭。轮子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一角。月色细弱,路灯的光线照亮,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萧瑟凄凉,莫名的孤独冷寂。“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他的身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苏绵拉开门,追出院子,四处扫着,没了任何踪影。她连鞋子都没穿,赤脚踩在泥土上,随即缓缓弯下腰,瘫坐在地上,隐忍的哭声爆发出来。如果可以,她也想他留下啊。可是,她不能!每每闭眼,好似就能想到以后王灿芳得知真相时,对她的控诉与质问。安静冷邃的夜,哭音回荡,一声一声敲打在躲在不远处的顾延霆心上。他双拳紧握,满身邛劲的肌肉绷紧,遏制着强烈冲出去的冲动。她哭得那么可怜。曲着双腿,双手交叉,脸蛋儿埋在膝盖上,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猫儿,柔弱细小,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绵绵,别哭,我依然会陪着你。”
这次,不再光明正大,而是藏在黑暗之中,默默守护……*竖日一早。左溢啊啊惊叫着冲出房间,“霆哥走了,一声不吭就走了,真是要气死我啊!”
为了演戏演得真实,左溢在院子又是跺脚,又是怒骂,暴跳如雷。同事凑过来,“真的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啊,一觉醒来,对面的床铺就空了,行李箱也不见了,连个字条也没留。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要走呢?就算要走,好歹打声招呼啊!”
左溢揪着头发,十分“郁闷”。苏绵彻夜未睡,眼底乌青严重,眼中弥漫着根根的红血丝,疲累,精神有点儿不济。即便用冰块冷敷过,情况也只好了一点点儿。她站在门口,盯着左溢看了几秒,“小左,你跟霆哥认识多久了?”
左溢心中唏嘘,顾延霆果然猜的准确啊!“认识挺久了的,就是好多年没见面了,忽然得知我在非洲,就说要过来玩玩,顺便看看我。”
左溢挠头,不太擅长撒谎的他,眼睛低垂,不敢跟苏绵直视。“他之前也蒙面吗?”
左溢摇头,“不蒙的,他说几年前家里发生火灾,面部毁容,为了不吓到别人,才开始用面罩遮面的。怎么了,苏小姐?”
装作迷茫地问。“没什么,就是问问。”
苏绵端着脸盆离开。左溢拍了拍同事的手臂,“苏小姐的眼睛怎么了?”
同事小声道:“昨晚哭过了,想家里,想老公想的。”
呃……老公不就近在眼前么!真是个傻大妞儿,要是哭那么一会儿,眼睛会成那样么?明显是哭了整夜啊!“哎,你煮两个鸡蛋,给她敷敷呗,看着挺难受的。”
左溢说出顾延霆叮嘱他的话。“好啊!”
同事应得非常爽快,应完后,感觉到不太对劲儿了,这个左溢太过关心绵绵了,难道……她眯了眯眼,凑近,手指捏住他的手臂,用力拧紧:“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绵绵啊?”
左溢瞪大眼,疯狂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忠人之事罢了。“我只是出于朋友关心一下。而且,我喜欢谁,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抬手,攥住同事的手,嘴唇要凑过去。这院子里,进进出出都是人,又是大白天,同事害羞得红了脸,踩了左溢一脚,躲回房间了。左溢看着被捏青的胳膊,又看了眼不远处在洗衣服的苏绵,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穿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