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行省的总督李幢是这座临时大营的主人,不过很快,他就会去掉这个名头,成为已经事实上建立的东军都督。从一介降将到一省之长,再到明国五大军团之一的都督。 这种华丽的转变,不仅有着气运使然,也与他个人的抉择是分不开的。若当初他没有选择来龙江省这个荒僻得不行的省份上任,那他现在,也只是某个军团之下的中级将领罢了。 这种完全凭借资历去熬、去博的升迁,明显要缓慢得多。哪里像现在,这么快就进入了明军的军事决策高层。 在当初辽东的契丹和女真人降将里面,他也是独一份儿。 当下来自南边的求援信号他也看到了! 而实际上,这种求援信号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随着明军大营的暴露,以及驻军和物资的逐渐增多。火噜噜部与八剌忽部对明军的警惕也是与日俱增的。任凭明军这边说得再多,装得再像人畜无害的小白鼠。但体量那么大,怎么隐藏、掩盖都是遮掩不住的。 这种时候,军营内部主动出击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也是实在受够了这些部落不敢正面硬怼,只从背后不断袭扰的小动作。说句自负的话,几乎所有明军都以为。仅凭军营现在的力量,是有实力拿下两部,彻底消除北方边患的。 只是朝廷中枢那边希望新组建的东军准备的越充分越好。到时候拿下的代价,也会小上一些。 李幢也就一直顶着下边将士们的求战心切,只让大家稍安勿躁,谨遵上令即可。 但今日,将士们的情绪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尤其是在这种晨练的时候,将士们早早的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又齐齐聚在一起。这有个什么意见,很快就能形成共识。 不等李幢到来,以大羽兮为首的中高层军将就接到了将士们的请愿。也是因祸得福,从前获罪流放,竟也有如今重获官身,且更进一步的好时候。 这也更坚定了他跟着李幢的心思。所以他特意向李幢请求,希望调离治安军,从而加入民兵。李幢对这个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也不吝啬,转手就赏了一个千夫长的军职。 若是等到上面的正式册封军团的旨意,大家伙儿的军职还会向上晋升一个品级。 随着明国的晋升制度越发完善,这种总督能够干涉且提拔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少了。也是东军属于即将得到赐名的新军,在此之前又几乎由李幢一手组建,才让他的意志在军团里得到这么大的体现。 否则的话,很容易就被随军的书记官给参上一本,从而落得个灰头土脸,甚至是贬官去职的凄惨下场。 想到这,大羽兮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将军,我等愿意出战!”
“是啊!让我们出战吧。那北蛮袭扰得着实令人生厌,还请各位将军向总督大人呈请,让我们出战吧。”
“灭北蛮!灭北蛮!”
那些此前受袭的运输队里,有很多都是这些将士们的熟人。大家伙儿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就这么或死或伤,己军却不能大张旗鼓的灭了这伙罪魁祸首,着实有些气愤。 现在看到天边的求援信号再次出现,他们都知道又有同伴凶多吉少了。那压制到极致的愤怒,终于在这场晨练中爆发出来。 “闹什么闹?像什么话?你们这是以下犯上,逼迫上官吗?”
“战与不战都是朝廷诸公的决断,哪能有你们肆意干涉?”
由于军队向来是个上下等级森严,尊卑秩序紧密的地方,所以眼见底下的将士们竟然闹哄哄的一片,想要逼迫上级军将下达作战指令,立即就引来了很多自认为老成持重的军将们斥责。 这也就是军营里还没有派遣书记官进驻,所以一些规矩上,就比不上正规军团。在已经成立的西军、北军里面,底下的将士们可是深刻理解‘聚众闹事’的危害性的。 那一个个军功升迁的书记官可是逮着机会就给普通将士们宣扬军纪的。 “我们也是憋闷不过,没想以下犯上。”
“那些日夜兼程赶来的弟兄也都是我们的袍泽,他们整日受到北蛮的威胁,我们这些做兄弟不能不痛心疾首啊!”
“只希望将军们能听听我等的谏言,别再对北蛮隐忍了。”
能让向来在北地横行惯了的明军将士觉得自个儿太过隐瞒了,可以想象得到平时将士们是对北蛮和中高层将领是有多么大的怨言了。 “各位兄弟,你们听我说。”
大羽兮这时见到其他军将的斥责不仅没效果,还引起了强烈的愤懑。未免情况失控,特意语气软和道:“北蛮在袭扰我们的运输队,屠杀我们的兄弟。包括本将还有各位身兼要职的同仁们,都对此愤恨不满的。 总督大人也是数次向朝廷呈情,希望能主动出战,以决后患。但如今还没朝廷的回应还没下来,咱们也不能擅自做主啊。”
“不是古语有云,将在外有命不受吗?”
“扫盲班的先生可是提过这个典故的,将军们能解释一下吗?”
“我们要请战,要灭北蛮。”
说着,很多将士竟然带头席地而坐,誓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受情绪的带动,很多还在犹豫、观望的将士也都加入了进去,齐齐静坐向上请愿。 明军成立这么长时间以来,军中出现这种大规模以下克上的情况还是首次。一些藏在军中的暗卫、大明卫探子,立即将这个消息记了下来,想个法子往外传递。 还有隶属于其他势力和有心人的眼线,也都想法子赶紧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到底这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哗变的。 就在这个时候,总督李幢终是来了! 看到校场上黑压压一片静坐的将士,以及一脸紧张,守在校场上的军将们。他的面上依旧保持着常态,只是进入校场的步伐,似乎格外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