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的洞口直径有十来米的样子,因为刚好位于马路的一侧,连带着马路都从中间折断陷进了地面,钢筋和水泥板块参差不齐地拦在洞口,阴风不断从洞口吹出,里头乌漆麻黑的,还有流水声。工地负责人调来了一台高功率照明灯,支在洞口,这才大约看清里面的情况。洞很深,里头类似一个大型的防空洞,塌掉的这个地方刚好位于穹顶的位置。这时在工地里的工人都围了过来,趴在洞口看新奇。那两个易集团的人叫过工地的负责人,叫他们支起起吊设备,要先把塌方洞口清理干净。我跟唐教授说今晚不能搞,不然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你看这地块黑气冲天,红芒夹带,这是不详的预兆。唐教授皱着眉头,说是啊,新开的古墓,各种积攒的阴湿气体还没来得及挥发,还有这里头的机关紧要也没弄通,走,去说说他们。我们找到了那两人,唐教授建议他们说,这开古墓不是小事,特别是在S市里,是不是等专家小组研究出方案,市领导批准后再动手呢?那两人狠狠地瞪了唐教授一眼,说你们可以等,这工地怎么等?停工一天集团就要损失一天。唐教授说,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但是再急也急不了这一晚,你们先停手,我今晚连夜给市领导汇报,争取明天拿出解决方案,你们看怎么样?那两人听后低头商量了会,这才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说可以。于是唐教授在周边采集了一些数据,初步勘探之后便和我离开了。上车后我就问唐教授,这易集团什么来头,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牛气的样子?唐教授苦笑地说,这易集团是个跨国企业,不要说市领导,就是更上一级的领导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他们集团旗下有很多业务,大多数子公司都是行业龙头,还是地方财政的纳税大户。眼下这块地是他们的一个商业项目,搞不好,这古墓都要给他们让路。车子开到学校后我就回宿舍了,唐教授则是去市政府给领导汇报。这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我随便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觉。睡到半夜,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这会都三点多了,能是谁?接通一听,那边传来唐教授焦急的声音,他说,工地出事了,我现在在市政府等着给领导做汇报,你先去工地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我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来,初春的S市还是有些冷,虽然极不情愿,但我还是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把我爷给我的黄布袋带上,打了辆车来到工地。下了车一看,发现偌大的工地静悄悄的,但是里头灯火通明,架在塌方洞口的机器还在转着,原来横亘在洞口的马路水泥板块也被搬走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边上还有几条绞绳,通过起吊机器下到了洞里头。我一看心想坏了,肯定是那些人不听劝自己先下去了。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多出了许多小脚印,因为这几天一直在下毛毛雨,所以那些脚印比较清晰,不大,每个都只有小指头大小,但是很多,至少有几百上千个,从洞口一直延伸出来,最后从四面北方散去。有人吗?我喊了一句,环顾四周,发现在不远处的工地上有一排临时板房,于是我走了过去。这板房有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没有灯火,只有下面一层靠近楼梯的一间亮着灯,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又走到窗口踮脚往里头看了看,发现里头有人啊,十来个民工都挤在了一起。我又走到了门那边敲了几下,说明来意,谁知到里边的人喊了一句,别来找我们啊,我们都是无辜的。我心里就纳闷了,大晚上的不是你们打的电话吗,闹哪样呢这是?又敲了几下,里头愣是不开门,我心里头一憋火,抬起一脚,把门踹开了。这一踹,里面那十几个民工跟见了鬼一样,大呼小叫的,我说你们搞什么,十几个大男人咿咿呀呀的乱叫!兴许是他们见我踹门后没有伤害他们,这时才冷静了下来,回过头来看我,见我是个人,才走出了一个人和我交涉。这人看起来像是工头的,四十来岁,面色青白,估计是刚才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吓坏了,他干咽了咽后头,从口袋里掏出盒烟,取了根点上,抽了几口,这才说道,你是谁?我说我是唐教授的助理,唐教授有事来不了,叫我来看一下什么情况!工头上下扫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走吧,你还年轻,这地方太邪性了,犯不着惹一身骚。其实从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情况我大概就猜到他们遇到什么事了,笑了笑,说,你们下去过了是吧?他脸色一变,说你怎么知道?我说你们不但下去了,还有人没上来!这一下他就慌了,知道我来路不简单,便把全盘都托了出来。原来,我和唐教授走后,那两个易集团的人就反口了,叫工人把塌方口清理了出来,然后又叫起吊机把人放下去洞里面勘探。当时在旁边围观的工人也不傻,知道这洞里头是座古墓,有邪性,一开始不依,后来经不住易集团那两人开的价钱,抽了三个民工,外加易集团的两人,总共五个,坐了升降机放了下去。为了确保安全,工头还给了他们一部无线通话机,本来一切都还顺利,但是突然间话机那头就传来很多杂音,叽叽喳喳,随后下去的人就开始恐叫。地面上的人知道情况不对劲了,赶紧就把升降机拉了上开,谁知拉起来一看,升降台的人五个去了四,底下还拖着长长的一串老鼠。那老鼠后一只咬着前一只的尾巴,从洞里一直拖到地面。而且随之升降机升上来后,那些老鼠通过索缆爬到了地面,朝四面八方逃走。他们当时站在边上看,那老鼠的架势,至少有几万只,密密麻麻,叽叽喳喳的跟什么似的,工人们都吓坏了,这才跑到这里来躲难。听他说完我就更断定我之前猜的了,安慰了他们几句,说这些老鼠都不用怕,走了就走了,然后又叫他们带我去那边看看。虽然我说是这么说,但是心里也没底,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不下去墓里,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工人们见我这么自信,肩上还扛着个黄布袋,都以为我是什么神人,胆子也就足了,簇拥着我来到洞口。我问那工头,要不要先把没回来的人找上来?工头颤了一下,以为我在说笑,可是见我一脸的认真,弱弱地说,能找回来那是最好,毕竟在一起工作那么久,还都是同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给他们家里人一个交代。我说那行,你派几个人守住门口,不要叫人打扰了,然后我从黄布袋里取了根引魂香出来,跟工头说,我这香燃完了如果人横着上来那就说明没救了,要是没有上来,可能就还有希望。说完我就把香点了,在临近洞口的地方插上。这香燃得很快,一下子就见底了,可是洞里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在大家都以为下去的人可能还活着的时候,洞里头穿着了叽叽喳喳的叫声。旁边的民工一听,转身就想跑,我一把拉住了工头,说你跑什么,准备接人。工头一听额头直冒冷汗,我没有理他,拿了根长钩把升降台拉到了边上。这时不断有老鼠从洞里涌出来,但都没出洞口,全都挂在升降索上面,越挂越多,几千几万只老鼠聚在一起,那觉得是无法言语的。我也是头一次见过这场面。等了一会,一具尸体被一群老鼠从洞里抬了上来,我一看,那人脸色都变了,更别说活着了,心里叹了一句,伸手把那人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