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霞拉着小翠快速奔向刚才路过的一家香火铺子,她早已将轿夫都差回了府上,只是想在这寒气袭人的午后,逛逛市集,解解忧伤。鲁家公子的事怕是纸里包不住火了,在她打算为了爱情赴汤蹈火之前,她还是需要过父亲晏阔这一道难关。 既然已经知道了晏霞的身份,王时济二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晏家的小姐,王琳陪着自己的义父在原地候着。 “这富家的千金,果然是不一样。”
王琳发出一声感慨,想想自己的身世,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王时济已经瞥见王琳脸上的那一丝愁容。 “看上去,她们身份娇贵,但你以为她们就真的逍遥快活吗?”
话音刚落,晏霞已经回来了,小翠的怀中捧着三支高香。 “王大师,我们在哪里烧香?”
“这里就行。”
“这里?”
小翠先惊了一下:“太草率了吧?”
“呵呵……”王时济笑了笑,他面向晏霞接着说:“只看小姐是否心诚,至于在哪里烧,不必过多去考虑。”
“行!那就听大师的。”
晏霞答应的倒是痛快,赶忙让身后的小翠准备一番。 “不过小姐,依我所看,这香……恐怕还要再改一改。”
王时济接过小翠手中的一支高香,随意掂量了几下。 “为什么?这可是最贵最好的香了!”
小翠的脸上有些不悦,自己辛辛苦苦的跑了一趟差事,购置的也都是最上等的货色,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王时济不慌不忙。 “这位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嗯……这第一呢,委屈晏家小姐受冻,烧香总该有个香炉吧,第二呢,是烧香的规矩,不论神仙佛祖,都不喜靡费,因故我们只用一尺二长的草香、榆树皮香、柏壳香,像小姐这高香的材质和色泽,恐怕……” “晓得了。”
晏霞点了点头:“小翠,还不快去!”
小翠虽然心有不甘,但小姐的话却不敢不从,几番忙碌之后,烧香所用的物件终于都备齐了。四人来到一条僻静的街巷。 “小姐,心要诚,香头分开,可以开始了。”
王时济一边吩咐着,晏霞也一边照做,三炷香插入香炉,火苗渐渐收起。晏霞有些等不及的样子,刚要把脸凑到香炉前,后面的王琳将她拦住。 “小姐,义父说过,进香者,切莫用嘴或者用手惊扰火苗,那是大不敬。”
晏霞回头看了看王时济,王时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晏霞和小翠目不转睛的盯着香炉中的三炷香,烟雾腾空,不知身旁的大师能观出什么名堂。可王琳却隐隐有些担忧,并不是她自己看出了什么,而是义父王时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香形尚未定,但这香头……” 王时济说着停顿了一下,倒让晏霞心里平添了几分紧张。 “怎么?大师……难道说……不好?”
“此地无风,但这香头的色泽忽明忽暗,且愈趋暗淡,主事有变,吉凶未卜,既然未卜败相似已成型……” “啊!?”
小翠先张大了嘴巴:“你可别胡说啊!小姐你别怕,这……这个……不准的!”
王琳刚想插话,被王时济拦了回去。意外的是,晏霞此刻却极为安静,听了观香大师的话之后,她的眉间多了几缕愁思,或许正是这求香一算,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心中原本就如镜花水月的期望,变得支离破碎,或许,这便是命? “谢谢大师。”
晏霞微微低了低头:“小翠……银子……” 小翠拿出十两银子递到了王琳的手上,回身赶忙去追有些失魂落魄的晏霞。王时济和王琳慢慢的跟在后面,因为晏家小姐自然会带他们到受邀的晏府。 “琳儿,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甩手就是十两银子,但你看看,这小姐相貌秀美、家境殷实,可这快乐,却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 王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突然觉得眼前那个婀娜的背影有点可怜,对于晏霞而言,她和义父只不过是两个陌生过客,所以还是不要去搅扰一个独自伤心之人了…… 出了那条僻静的街巷,几个轿夫满头大汗的迎了上来。 “小姐,可把我们好找……” 打头的轿夫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不停的冒着白雾。晏霞低头不语,裹紧了斗篷,径直从轿边走过,并且加快了脚步。小翠一边追,一边问着晏府的轿夫。 “你们怎么来了?”
“听小姐的吩咐,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不刚到府门就被晏大管家给呵斥了回来,这才赶忙来找小姐。”
轿夫说着,便和小翠一起追赶前面的晏霞。 此时,在一个街口,讨得大彩头的池子两手拎着丰盛的食物,准备赶回那座破庙,他知道那群孩子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吃肉、喝酒、唱戏……想到这里,池子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可不曾想,迎面却撞过来一位正在疾步前行的女子,那张秀丽精致的面庞一闪而过,池子两手上的东西全部都散落在地,肉脏了,酒洒了,他倒在地上拼命收敛着那些尚未被尘土浸染的食物,可因为烫手的缘故,又不停的掉落在地上,刚刚脑中那副温馨的场景就这样消散了,对于一群叫花子而言,这一顿……可能一年之中才会有一次。 “想不到一个叫花子都要来讨晦气!”
晏霞的心情差到了极致,她的口中冒出一句冷若冰霜的话。 “我说……” 还未等池子辩解,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一个轿夫早已冲过来,对准他的脸便是一个巴掌。 “死叫花子!走路不长眼睛!?”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这位小姐撞倒了我,你们不道歉还打我?”
池子的拳头攥的咯咯直响,一旁的晏霞侧过冷艳的面容,眼中写满了不屑。到了在主子面前表功的时刻,几个轿夫也顺势来了精神。 “你个臭要饭的!我想起你了!今早就是你几句花言巧语逗老爷开心,得了些银子!怎么?还想让我们小姐给你道歉?你活腻歪了吧!?现在就把老爷的施舍给我吐出来!”
打头的轿夫说罢,其余几个精壮的汉子便一拥而上,拳脚像雨点一般落在了池子的头上和身上,他死死的抱住脑袋,像一只蝼蚁一般被无情的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