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晚上,她决定吃泡面。她没有跟仲厉诚说自己离开,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相信,会有人跟他说的。别墅。仲厉诚拧眉瞪着眼前一站一坐的两位长辈。眼底的冷意,比这个季节夜晚的湖水还有凉薄上几分。“她离开,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柳素芬不卑不亢。他这个儿子,冷血绝情,外人遇到或许会怕上几分,但她是他的生母,她不信,他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对她发怒。仲厉诚语气低沉、缓而有力:“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让慕慕离开,我就会去找其他女人结婚吗?”
柳素芬面无表情,她闭了闭眼:“你找谁都可以,但不能是她。”
荀姨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厉诚,你忘了当初你爸爸......”“闭嘴!”
他冷冷地视线扫过她一脸的局促。柳素芬挥了挥手,交代了一句:“你先回房吧。”
“是。”
荀姨退了出去。冷色系色调的房间里,虽然开着暖光,却比外面深冷的夜晚暖不上多少。仲厉诚心口压着沉沉的一块石头,坚硬、棱角分明,石头的尖锐刺破了柔软的心脏,渗透进血肉里。他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就不对劲,早上来看他,也只待了几分钟,就匆匆要出门上班。他隐约觉得不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直接被‘逐’出了家门!“我给她安排了市区的公寓,离她公司近,说来也搞笑,许是跟你时间在一起长了,多少有些随你,倔强,不接受。”
她笑了笑,没什么温度。“我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告诉你,这丫头,心也是狠。”
闻言,仲厉诚眉心深蹙,他的声音较之更为清冷。如寒窖中的冰水,湿透了原本就已经薄如蝉翼般的温情。“我为我曾经做的决定后悔过,但是我也庆幸将她带回来,我们会结婚,不管最后您同不同意,这个决定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厉诚!”
“妈。”
他的口吻坚定,眸光幽深高远:“虽然是这样,但您的祝福对于我们来说依然很重要!”
“你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柳素芬素来高贵优雅、端庄清冷。这么多年,她极少发脾气,就算是生气,也只是脸色冷上几分,大声喊叫几乎从未有过。仲厉诚撇开视线:“我很尊敬您,所以就算慕慕害怕与你相处,我仍然坚持每年带她过去看您!以后,这样的尊敬也会依然如故。”
柳素芬动了怒,脸上格外的苍白,怕是动了肝火,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平复了很久,血色才慢慢在脸颊上浮出。“你就不怕,以后她知道真相?”
“她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他的眸底汹潮翻滚。就算知道,他的慕慕也会原谅他,一定会的!慕烟蹲在茶几边上吃泡面。打扫完了屋子,整个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屋子不大,很安静,只听得见她吃泡面的声音。手机屏幕亮了又黑,坚持了好一会之后,才彻底陷入沉寂。吃完了面,她也懒得动,抱着自己缩在沙发里,腹部疼的厉害,回来打扫完的时候发现大姨妈来了,第一天,比意料中的疼痛弱了些。她就是不爱惜自己,连外卖都不想吃,就煮了泡面。额头上疼的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汗,不过幸好,只要她不动,抱着抱枕按着,那股涨疼就会轻微些。只是,回来的时候没烧水,喝点热水应该会好些。这样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痛意在慢慢退散,门铃声突然响起。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慢慢走过去。房东说晚上来给她送新的洗衣机的,一直没来,她还以为给忘了,想着太晚了,没好意思打扰人家。没想到,还挺守信用。但是,当门打开,赫然进入眼帘的人,不是房东,而是...而是这个男人时。慕烟不知道为什么,鼻头酸酸的,想哭,眼眶也胀胀的。他穿着厚厚的外套,凉薄的唇片略显着苍白,倾吐的气息沾染了深夜和奔波的凉意。他的眼里,是一望无底的深邃,有责怪、有无奈,还有心疼。慕烟在眼角那滚烫的泪珠落下来前,低下头。他却一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里,纵然他的力道迫使她肩头磕碰到了胸前的伤口处,纵然他似乎感受到了有皮肉裂开的声音!但他依然紧紧抱着,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舍不得、放不开,她就像他身体里被挖去的那一块,现在镶上了,才算完整。“慕慕,对不起。”
他的声音嘶哑。这一路过来,他一言不发,凶猛的捷豹在漫长的夜路上一路奔驰,嘶吼着、低鸣着,恨不得这漫长的距离可以缩小至尺寸!他自责。因为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没能阻挡住自己最亲的人对她的伤害!他没能给她最好的保护,是他的失职。茶几上,是吃完还未收拾的碗筷,因为温度低,碗里的油渣已经凝结了一层。看的他心头又是一紧。慕烟慌忙擦着泪,假装若无其事:“仲叔,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我早上看你伤口还没有完全好...”“仲叔!”
慕烟突然尖叫!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胸口被血液浸染的白色棉质长袖衫,外套敞开着,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就像午夜盛开的曼陀罗,妖娆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