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去福利院接回了慕烟。那个时候,只是一昧的将仇恨转嫁到了她的女儿身上。来不及报的仇,就让她女儿来承受好了!可是谁知道,当时间慢慢推移,小姑娘怯生生地出落的水灵又精致。她害怕他,一双乌黑亮丽的眸子在偷瞥他的时候,总会触动他心底某一个最柔软的地方,好几次,他晚归,她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小小的身影,一个人,像是特意在等他。但是当他站在玄关换鞋时,她又会低低唤他一声,然后飞快地冲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嘭’地关上门。他的仇恨,在时间的无形流逝中,慢慢转化成了一腔温情。他开始跟她说话,有的时候就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譬如:吃饭、回家…但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从她乌黑稚青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惊喜,仿佛对于她来说这是恩赐,莫大的恩赐!慕烟特别听话,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听,从不会忤逆。她还特别聪明,从进入学校开始,几乎每学期都是年级第一,从不让他有半分的忧心。仲厉诚知道母亲对她不友好,当时带她进门的时候,母亲和荀姨就表现出了排斥,但是他执意要这么做,两个人也没办法。她害怕去见母亲和荀姨,所以他就迁就她,有的时候,一年也就带她去一次。慕烟开始慢慢长大,像一只花骨朵,在时间的河流里,在风雨阳光的洗礼中,一点一点绚烂地绽放!仲厉诚也逐渐发现,自己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逐渐变得强烈,强烈到,远远超出了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要求。他长她十五岁。虽然伦理道德与他而言,根本就是狗屁,但是他还是隐约地担心。她年纪太轻,将来要面对的诱惑太多,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向外逃离了他的臂膀外面的世界,到时候他该怎么办?是否折断她的羽翼?但这只会换来她的怨恨。他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一切爱情、超出友情部分的情感,刚刚开始萌芽的时候,及时掐断。但是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他亲手毁掉了她的第一段恋情,而代价就是她从他身边,消失了三年。那三年,他浑浑噩噩、所有的生活被工作充斥,剩下的时间里,全是对她的想念。每一日,都如坐冰牢!“慕慕。”
他的声音微微的沙哑:“你相信我吗?”
她没有说话。仲厉诚一颗心,像灌了冰水似的,在慢慢地下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口吻凝重:“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因为恨你的妈妈,所以才去带你回来…慕慕,你会恨我吗?”
恨?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了!恨一个人好累?为什么要去恨呢?恨妈妈吗?恨她欺骗了自己和爸爸的感情,恨她去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恨她让两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四分五裂?可是,她那么好,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好像都被她一人占据!她勾着唇,想笑,但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所以,她能站在什么立场上去恨仲叔呢?他是受害者,比她还要无辜。所以。“不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自己沉闷的声音,似从胸腔中传出来。有一股暖流,直击心扉。仲厉诚吻了吻她的鬓角。“谢谢你,慕慕!”
衷心的。慕烟闭上眼,心口痛的难以自拔。她握着胸口的小金锁,那是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么些年,仲叔给她买过各种昂贵的项链,都无法替代这颗小金锁在自己脖子上的位置,那些昂贵的东西都是暂时的,而这颗小金锁才是永久的。只是现在,莫名觉得讽刺。仲厉诚住下了。自然是跟她同一间房。但是慕烟的心情仍是淡淡的,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她能够站在房间的窗户处,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发一天的呆,也能睡在沙滩上,任阳光海风沐浴,闭着眼,睡上一天。她还没有彻底的释怀。站在远处的仲厉诚,看着沙滩上那一抹身影,独自沉吟。换做谁,也无法在几天内放下。更何况,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一直把母亲当做一个神一样的来想念和崇拜!晚上。两人相拥入睡。这里的夜晚,天空上有繁星。窗帘拉开着,慕烟盯着星星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都发了酸。“仲叔。”
“嗯?”
难得她主动唤他,仲厉诚急忙应道。“其实你不用特意来陪我,我过几天就会回去了,这里也待了好几天了,待够了我就走了!”
仲厉诚吻了吻她细嫩的耳垂:“我也已经很久没有休过假了,正好趁着一起来放松放松!”
他这么说,慕烟自然不好再劝他回去。“仲叔,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你跟她说过话没?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
他轻叹。“你的眼睛跟你妈妈长的很像,很漂亮,她是一位特别出色的员工,如果现在她在的话,一定也是业界翘楚,她的工作效率惊人,别人花一天时间做完的项目,她可能只需要半天,或者三四个小时!而且,完成的质量很好!”
他大学回来,去公司实习,她带过他一段时间。如果她没有跟自己的父亲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会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慕烟闭上眼,咽下喉口的一堵酸涩。仲厉诚温柔地将她耳鬓间的绒发别到耳后:“而且,她的社交能力十分惊人,别人拿不下的客户,她很快就能搞定,谈判桌上,她的思维逻辑清晰严谨,工作当中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厉!”
总之,还是那句话。如果她现在还在的话,定会是淩市响当当的人物!一行泪水无声无息又滑落。慕烟掖了掖被角,装作无意地擦拭去了泪痕。妈妈,你听到了吗?在仲叔口中,你那么出色,他一直是一个不轻易夸赞别人的人。你看你都可以这么完美了,为什么要去做一个第三者?如果你没有介入别人的感情,我们一家三口,现在一定好好的、幸福快乐的生活着!“慕慕...我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怨恨,怨恨只会让你不快乐,你的妈妈很出色,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都值得被你原谅!”
慕烟翻个身,一头钻进他宽大又温暖的怀里。仲厉诚愣了一秒钟,下一秒,嘴角漾开欣慰的笑意。“安娜走了,我妈跟荀姨还在,她们过两天也要回去,那个家,又会变成我们之前生活的那个样子,慕慕,你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慕烟嘟囔着:“仲叔,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仲厉诚墨眉微挑:“哦?什么事?”
“我...怀孕了!”
......可想而知,慕烟被狠批了一顿!仲厉诚一头的火,她拿给他看的检查报告上显示的日期是在她来三亚之前的几天。也就是说,她在跟他闹矛盾之前,在被安娜带出去之前,就已经检查出怀孕了,而她却一直藏着没告诉他!这个女人太欠收拾了,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能有个他们的孩子,但是她在检查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之后,竟然还隐瞒着他!甚至…他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劲!如果他没有解释到位,没有让她放下对自己的误解与芥蒂,她是不是就这么打算一直瞒着他?再或者,悄悄地一个人离开?如果最后真的是伤了她的心,按照她这说走就走的架势,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慕烟当天就被带回了淩市。一下飞机,秦舒明一行医护人员已在机场等候。来往的游客被这样的阵仗惊到,以为有大明星或者是重量级领导发生事故,纷纷瞩目,一步三回头地看。慕烟是从VIP通道出来的,避开了人群,但是对于秦医生他们一行人感到十分的抱歉,觉得耽误了人家的工作。仲叔太小题大做了,其实她自己也会去医院检查,没必要直接派人过来到机场接过去。秦舒明作为仲厉诚的私人家庭医生,对于慕烟的身体自然很了解。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很称职地侧过身子来问询:“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是难以下咽的,胃口怎么样?”
慕烟点头:“胃口有时很好,有时吃不下东西。”
仲厉诚皱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你就不吃了?”
“吃的,就是吃的少!”
他就知道,一个人怎么会照顾自己,从小到大,基本上生活中都有人伺候着,更别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了,连身为一个孕妇最需要具备的常识都不知道,居然也敢胡乱往外面跑!可是,他是真的开心啊!慕慕怀孕了,平坦的小腹里,现在孕育着一个融合着他们两人骨血的孩子!当时看到报告单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的,震惊,喜悦,错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会经历各种失望、等待,但是,老天总归是眷顾他的,知道他年纪大了,等不得了!慕烟在车上睡着了。孕妇总是嗜睡的,有时候能睡上一天。仲厉诚舍不得叫醒她,下了车的时候,直接抱着她进了医院的套卧。一切检查都是正常,就是孕妇体重过轻了些,没有其他问题。但这个问题,对于慕烟来说就是一个大问题。看着仲叔拿到医嘱的那一瞬间,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要将她喂成猪的信息。.......回去的第一个晚上,慕烟没吃就睡下了。因为她的孕吐开始了,一吃就吐,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很难受。她早早地躺在床上,仲厉诚在浴室里面冲澡。他的手机在床头放着,突然进来了一个电话,一个本地的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慕烟听着铃声响一直没理,但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点也不甘心,一直在拨。她实在听的烦了,就爬过去拿过来接起。“仲总,我是小清,上次我们见过的,我就是那个多功能饮料的代言人!”
慕烟脸色不太好,深更半夜,声音魅惑,一听就很不正经。小清?这个名字她没听说过,估计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刚出道的小明星。原来找垫脚石,真的是这个行业内千年不变的基本生活之道!“你的仲总现在在洗澡,你要不然等会再给他打电话?”
对方一听不是本人,声音立马变了:“你是谁?!你怎么会在仲总房间?”
慕烟冷笑,她还真没有兴趣告诉她自己是谁,便直接挂了电话。仲厉诚洗完澡出来时,慕烟已经背过身似乎睡着了,有着轻微的鼾声。他轻手轻脚进了被窝,从背后抱住她,但是被慕烟直接扯开了手,没好气地:“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