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看愣了。 同伴好理解。 墓地也能理解。 无非是同伴故去了,很早就听说教官有一位牺牲的挚友,没记错是在帝国内战期间。 趁着到帝都演习的机会,一并祭奠故友……可掏铲子是怎么回事? 没听说祭奠有这种习俗,难道是要挖坟? 不是,你们真挖啊。 “呃,你们聚会的方式好像有点特殊。”
亚修第一个忍不住吐槽,“坟墓里埋着的到底是同伴还是敌人?”
“都有……”回答的是“黎恩通”亚尔缇娜,接着便开始简略介绍克洛光暗交织的过去。 1203级托尔兹学生,与托娃、安杰利卡、乔治同级,四人在学生时代结下深厚的友谊。 后转入VII班,成为旧VII班的一员,表面理由是学分不够,实际上则是为了暗中的身份服务。 前帝国最大的恐怖组织“帝国解放战线”首领,C。 以及,贵族联盟军王牌,与“灰之骑士”相对的“苍之骑士”。 一提起“苍”这个词,尤娜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苍之骑神奥尔迪涅。 苍之齐格飞。 所以教官等人在星见之塔的反应才会那么奇怪。 换成谁遇到疑似“死而复生”的场面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验证是否是死而复生最好的方式就是挖坟。 教官能憋到现在绝对是耐性好的,换成她尤娜,从克洛斯贝尔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挖坟验尸。 大概是希望所有人一起参与,一起见证吧,少女在心中想着。 差不多挖到一半,米莉亚姆突然一拍脑门,重新扛起铲子蹭蹭地后退几步,将手里的大铲子往塞德里克面前一送: “殿下,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无,无礼之辈!”
头号跟班弗里兹第一个炸了。 “殿下何等尊贵,怎么能——”艾妲第二个炸。 米莉亚姆没有搭理这两个人,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塞德里克。 紧接着,尤西斯、黎恩、马奇亚斯等更多目光投来,那种无言的压迫感让远未成熟的少年少女瞬间收声。 塞德里克面色如常,与米莉亚姆对视三秒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接过铲子:“是啊,是应该一起来。不管怎么说,克洛先生都救过我,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说着,早已不复曾经模样的皇子扛起铲子来到坟前,开始挖土,挖的很认真,也很用力。 即使是看塞德里克最不顺眼的人,看到现在的他也会说上一声好,更别说那些宣誓效忠的跟班们。 见此情景,黎恩对盖乌斯打个手势,接过他手中的铁铲与塞德里克一起挖坟。 同一时间,缪洁轻轻地拍了下亚尔缇娜的肩膀,轻声道:“你在贵族联盟中潜伏过,有没有和那位苍之骑士打过交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亚尔缇娜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确实和克洛认识,两人在同一艘船上待过不短的时间。 只是那时候的她,无论是意识还是情感都太过淡泊,就像是个一心完成任务的机器,对任务外的万事万物都不关心。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和教官相遇之后吗?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回答缪洁同学的问题。 仔细回想了下关于克洛的记忆,变化并不比塞德里克少的少女开口道:“是个很多地方都和教官相反……但,嗯,是个好人,和教官差不多。”
这就是亚尔缇娜对克洛的评价,最高的评价。 过去没有发觉,可能是因为相处时间不够长,也可能是因为“苍之骑士”平时里总是没个正型。 如今仔细想来,克洛确实对自己抱有善意,也暗中做了一些事情。 比如,总是自来熟地打招呼。 总是说,女孩子应该多笑一笑。 比如,在任务的间隙会说,任务不是人生的唯一。 明明他自己已经接近满负荷运行了。 这方面,就和那个宁肯苦自己,也要把好东西留给身边人的男人,那个最让她仰慕的男人一样。 亚尔缇娜想到了古书上的一句话——人以类聚。 果真如此。 感受到少女情绪的转变,尤娜轻轻抱住那双娇小的肩膀,缪洁则学着黎恩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 在无言的沉默中,厚实的土层终于被挖开,露出因为泥土和时间的侵蚀略显泛黄的棺椁。 “对不起了。”
低低地说了一声,黎恩将铲子丢开,拔出黑刀,在棺椁的边缘轻轻一划。 举世无双的锋锐过处,所有的密封措施都被切开,随着黎恩手部的发力,棺盖向上翻起,两旁的盖乌斯与劳拉眼明手快,各自出手将棺盖接住,抬至一旁。 与此同时,黎恩跃入坟冢之中,将尸体的最后一层保护——裹尸袋解开,露出一头银白色的碎发以及与生前并无二致的俊秀脸庞。 一口凉气! 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人都看出了问题。 克洛死于1204年,今年是1206年。 两年过去了,死人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早该腐烂发臭了。 “假死?”
库尔特小声嘀咕。 “不。”
旧VII班奶妈担当的艾玛一边摇头,一边俯下身体仔细检查克洛裸露在外的关节部分。 “是假人,是包括骨骼关节在内完全重现的精巧假人,如果不是像这样检查,根本不可能检查出来。就我所知,帝国之内,拥有这种技术的只有——地精。大家小心,说不定,他们正通过特殊的方式在监视我们!”
此言一出,学生们,不论I班还是新VII班都变得紧张起来,各自攥紧武器。 好在黎恩及时摆手:“没关系,或许会有监视,但也只是监视。地精已经从世人面前消失了几百年,行动比魔女还要隐蔽,不会轻易让自己暴露。”
而这里的一干人等,恰恰是帝国最受瞩目的存在。 “我们只需要等待,既然克洛能出现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我们会弄清楚的。”
黎恩将黑刀收回刀鞘,缓缓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北方。 在他视线延长线上的某处,一颗紫黑色的圆球装置一闪而没,只留下身穿灰色工作服的敦实男人默默叹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