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即使她的出发点,是守护。“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说,让别人听见不好。”
孟潇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脸庞发白似得,郑重的警告那个小助理。他很是错愕,抿嘴点头,离开了。孟潇开着车,穿梭在茫茫的大雨中,像是驶进了命运的泥淖,无处可逃。后视镜中的梁钟绰像虾子一样弓着背,昏然沉睡。是借酒消愁?可是,他的愁,难道会比自己多吗?本想去两人共有的那套婚房,但梁钟绰却难受的局促起来,紧闭的眼睛还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那是孟潇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眼泪,滚烫的,烫穿心底每一道防线。于是她找了个位置停下来,照顾他喝了点凉水,又拿抱枕帮他把头部垫高一些。“……安然……”梁钟绰闭着眼睛,喃喃呓语。孟潇的手,一下子冻住了。即使是梦里,也在思念着那个人?我连你心中最微小的角落,都不能棲寄吗?心中酸涩的万分难受,就像有人揪着,狠命的扯动一样。眼泪刚流出一点,又昂着头,咬着嘴唇忍住。她不能流泪,她不能崩溃,因为,她只有自己能够依靠。从他的裤袋里摸索出手机,打电话给安然。“喂,亲爱的。”
用的是梁钟绰的手机,所以安然误会了。“是我。”
孟潇压抑住悲伤,冷漠的说。“孟……小姐?”
“学长喝醉了,我们在招贤南路,你过来接他吧。”
对面静了几秒,连呼吸声都没有都那种静止。“把他带回去不就行了,你不是她的妻子吗?”
“……只是合约而已。”
“我还以为你忘了。”
安然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有些不习惯。“你和学长为此吵架了?”
孟潇反向质问道。“比起争执,我们更习惯沉默,沉默中才能反省自我。”
那不还是吵架?冷暴力更过分!“你过来接,还是我送过去?”
孟潇不愿意陪她玩文绉绉的逻辑游戏。“你送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孟潇听到有实际意义的这句话,立刻挂断,半边身子凉凉麻麻的。收到安然发过来的地址,孟潇开车前往。因为房子就在花店的楼上,所以安然让还没下班的员工一起把梁钟绰背上去,自己则是邀孟潇在后院的玻璃棚里喝红茶。“你想说什么?”
听着雨声,孟潇架腿而坐,双手交叠,冷厉的望着面前一袭白衣的安然。“在婚礼上绑架我的人,是你对吧?”
安然微笑着,眼里满是憎恨。孟潇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的被拆穿,更没想到,第一个知道的人,会是安然。她还没想好说辞,安然又开口。“不用想借口了,我们都坦诚一点。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雨声哗啦,墙上的紫藤萝似被飞鸟啄伤,那片迷幻的雾气却依然萦绕着。“大部分。”
孟潇也下定决心,把一切都说清楚,“你原本的出身,父母被梁家逼迫的过程,之后的生活……我大部分都知道。”
安然有些讶异,琢磨着什么,问:“有些被我抹掉的记录,你也知道?”
“什么意思?”
孟潇蹙眉。“没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都可以查到的东西,梁家却查不到?”
“因为我在梁家有人,可以阻断他们的探查,但没想到,你这个外人反而轻易的探知,这是我的失策……你喜欢梁钟绰对吧?”
安然突然转折,似乎不愿多谈自己背后的力量。“……那又怎样?”
“我也是。”
“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因为仇恨比爱情更重要。”
安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燃烧而扭曲的憎恨,令人心悸。“原本我是打算嫁过去,挖出梁家这些年干的丑事,让他们身败名裂——但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孟潇漠然低眸。“计划失败,我只好退而求次,做最容易的复仇——杀了梁钟绰。”
“你敢!”
孟潇目呲欲裂,尖声喊道。破音了,所以扯的很难听,安然眉头跳动,捂了一下耳朵。“放心,不是现在,会选一个良辰吉日。”
孟潇站立着,愤怒和恐惧在身体里煌煌交织,如果手边有一把刀,她可能真的会在情绪失控下捅过去。“安然,你冷静一点。”
突然,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几近哀求。“我很冷静,一直以来头脑过热的是你!与你无关的事,为什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安然冷冷的笑道。此时的她不是那个仙气飘飘的素丽少女,仿佛成了阎罗殿前爬回来的白衣女鬼。“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退出,以后再也不见梁钟绰,只要你放过他!”
“看,这不是还在头脑过热吗?”
安然啧啧说道。孟潇像是没有听到安然的冷嘲热讽,继续哀求,那个天塌下来都要挺着脊梁的女子,现在却卑微着,蜷缩着,几乎向自己瞧不起的人跪下来。“你可以和梁钟绰永远幸福的生活,他那么爱你,一定会让你幸福,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幸福?”
“嗯?你这一点没查到吗?”
安然略微讶异,“我只有半年可活了……我是一定要报仇的,否则死不瞑目。”
孟潇怔住了。她想起曾经去查安然的病历,却一无所获。“那学长他知……”“他不知道,我的病历被梁家那两个老不死保护着,我的病,才是他们答应婚礼的最关键因素——反正活不长,不会霸占他们儿子的姻缘太久。”
如同一根线将所有的事情如珍珠般串起,孟潇终于明白了,所有心底的疑惑都被解开。安然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送客。“回去吧,雨是不会停的,要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
孟潇虚弱的坐在位置上,右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想要找到可能性,破解这个死局。“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最后,她也只能这样呓语,像个失心者。“说了,不会这么快动手,毕竟梁钟绰这么离不开我,这么爱我,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
安然眯着眼睛,似乎很欣赏孟潇绝望的表情。“要我放弃这个计划也行。”
安然语气蓦地转变。孟潇瞬间清醒,巴巴的望着她。“帮我找到梁家的黑料,或者用你能用的所有方法,击垮梁家。”
“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得到?”
孟潇摇头,更何况,要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功了,梁钟绰岂不就一无所有?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孟潇做不到,但是梁家的新女主人做得到,你才是梁钟绰的妻子,不是吗?”
如同冰冷的雨点落在心间,如同跌进了南极冰盖的窟窿里,被密封,被冷藏。孟潇一句话都说不出。为什么她的人生中,总会出现这么多无解的命题?回到家,一夜无眠。抱着空调被,呼吸云云淡淡的,似乎灵魂在一点点飘散。房间隔音很好,可她还是听见震耳欲聋的雨声,仿佛就砸在自己的床榻上,扑簌簌的落下来,将全身淹没。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梁钟绰,不管这个举动合不合适,不管对方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因为她害怕。“昨天,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吗?”
“嗯。”
听到他开朗温纯的声音,身体就像泡了温泉一样,惬意安心下来。“谢谢了。”
孟潇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她的动作。“学长,今天能陪我吗?”
她打算主动出击,至少在今天,不想让梁钟绰和安然待在一起。“怎么了?”
“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哪怕是假的,我也希望让她看一看我结婚后的样子。”
对面沉默了。忽然,她听见了安然细小的声音——你就去吧。就像吞了个苍蝇,孟潇浑身都难受起来。安然的脑子绝对已经不正常,她绝对是个疯子!可是这个疯子……却把她和梁钟绰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后,梁钟绰果然答应了,孟潇尽量让自己忽略过程,告诉自己,最重要的是结果。拉开窗帘,居然是个万里晴空,明明昨天像是天河泄洪般惨烈。心里莫名的鼓起勇气。她一定要,把梁钟绰从那个疯女人手里救出来!洗漱穿衣,找了件清淡又不失雅致的米色开衫,又打电话向池星曜告假。“老板,恐怕你今天不能去祭拜了。”
他有些为难的说。孟潇心头惊起不好的预感,倍感烦躁的问:“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