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待自己，有点沮丧。孟潇，也不过如此。会议开始后，她便振作精神，恢复成那个精明自信的孟潇。凯瑟琳坐在她的右手边，湖水般碧绿色的眼睛专注迷人，她的脸并不出众，但眼睛好看。并且有一头据说是天生的，极其嚣张的波浪卷红发。“童装的利润要比一般的衣服要高，在同等价格下，相对于成人服装，童装所需的布料和人工成本更少，所以总成本会更低。”
孟潇拿着激光笔，在关了灯的会议室自信的演讲。下面是记着笔记，或是恍然大悟，或是困惑不解的职工。“童装市场增长空间一直较大，尤其在大童市场，市场一直存在死角。据智研咨询的数据，2013—2016年中国童装市场规模复合增速为7．6％，2016年市场规模达1450．11亿元。世界服装鞋帽网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童装市场规模已经突破1500亿元。全球信息咨询公司罗兰贝格预计，到2020年国内童装市场规模将突破2800亿元，国内童装市场将迎来更大的爆发期。目前无论奢侈品品牌，快时尚品牌、运动品牌都在加紧布局发力童装市场，童装已经成为服装行业的新兴热点……”待孟潇讲述完毕，韩淳谷带头鼓掌，然后第一个提出问题。调光玻璃恢复采光，后面亮起的小灯也关闭，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面容严肃。“也就是说，我们主要是通过品牌兼并收购的方式来进行？”
“没错，这样可以节省市场准备周期。”
“既然您有充足的信心，想必也准备了充足的资金。那么关键的，对兼并企业的放权和管理融合以及采购融合问题，您有方案吗？”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孟潇就等着他这个问题。“我的准备期是六个月，这六个月韩淳谷和凯瑟琳互换职位，由凯瑟琳全权负责童装业务的筹备，日后也将由她一手经营。”
韩淳谷懵了，凯瑟琳也皱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boss，我对中国市场的把握恐怕没有韩先生准确。”
“但你之前在美国童装品牌的百年老店Carters的市场开发部任职五年，并且成绩斐然。”
凯瑟琳并没有露出受到夸奖的笑容，而是站起身，十分诚恳的说：“boss，我正是厌倦了童装才会离职，被女红的独特理念和企业文化所吸引，加入其中。现在您又要我回到那个领域……”“你将会以合伙人的形式参与子公司的建立与发展。”
“……我接受。”
凯瑟琳的犹豫没有超过一秒，工作是为了赚钱，兴趣和心情可以等有钱以后慢慢养护。会议结束，但还有后续事宜要敲定，所以凯瑟琳一行人会在楠城多待几天。孟潇路过韩淳谷的座位时，看了一眼他垂下的后脑勺，收敛一笑，然后和旁边的仲景缇聊起许久不见的趣事。回到办公室，孟潇询问他这段时间的成长与改变。办公室角落的有一株吊兰，白白的花瓣落了几片在地毯，像一副静物画。仲景缇叹息着走过去捡起来，放在手心捧给孟潇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菊花残？”
“是盛开到凋谢的感觉！每天都在和自己打战，而且身边的人比你还忙，连牢骚都发不出去。春夏秋冬都穿一样的东西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跟潮流？”
仲景缇真的不习惯这种被动压榨的感觉，他以前都是主动找虐。孟潇站起来，微笑着给他捏肩，“你现在可是知名设计师，要再加把劲，两三年内闯出更大的名头来！”
仲景缇闭上眼哼唧两声，然后说：“听说安然死而复生？”
孟潇猛的加重力气，疼的他哇哇叫。“你就别管了，这件事，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孟潇摇着头回到座位上，按揉发涨的太阳穴。“真的假的？”
仲景缇坐到她对面，追问。因为实在太过好奇，太过不可思议。“九成以上的可能性，科学玄学都这样表明。”
“你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梁夫人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早就失去了吸引力，我只是怕失去梁钟绰。”
仲景缇看着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美丽女人，突然间，说：“你知道我暗恋过你吗？”
“嗯？”
孟潇瞪大眼睛望着他，像是听到了霸王龙的咆哮一样。“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
仲景缇提起这些事，自己都觉得滑稽又心酸，“你把梁钟绰奉若神明，事实上，被你的光彩所吸引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你从不回头，不给任何机会。”
“……我并不优秀。”
孟潇想起韩淳谷之前对她说过的，以及她自己反思过的。“只是因为外部条件垫在脚下，所以才看起来比较显眼。”
“谁不是这样呢？”
仲景缇反驳道，“我的手艺传承于祖先，就连梁钟绰这样的天才，不也是靠睿龙的底子才能向上发展？没有了睿龙，他未必是现在的梁钟绰。”
仲景缇拿梁钟绰做比较，让孟潇心里有些异样，不过他说的倒是挺有道理。“你真的打算让凯瑟琳留在中国，开发新的业务？”
“怎么突然说到凯瑟琳？”
孟潇有点转不过弯来。“因为她是我现在暗恋的对象。”
“诶？什么鬼！”
孟潇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会受到两次冲击。“那凯瑟琳知道吗？”
“知道，我的告白被拒绝了，她说喜欢施瓦辛格式的美国硬汉。”
施瓦辛格？孟潇脑中浮现了膨胀的肌肉块，再看看面前的长发花美男，呃……仲景缇此生无望了。“那你现在是怎样，放弃了？”
“我正在考虑剪头发，锻炼身体，然后你就宣布要让凯瑟琳留在中国。那我怎么办？总不能把设计室搬过来吧？”
“当然不行！设计室必须留在洛杉矶！”
仲景缇长长的叹了口气。“明白了，只能暂时牺牲一下个人幸福。”
孟潇看着他恹恹的样子，既感同身受，又觉得搞笑。“老实说，我觉得这是她用来拒绝你的社交辞令而已，就算你真的变成猛男，她也不会对你来电。”
“我知道……”仲景缇当然想过很多次，“但是起码可以让她看到我的诚心，说不定就被感动了。”
“感动又不是爱。”
“只要能在一起，我单方面的喜欢她也无所谓。”
这说辞，让孟潇唏嘘不已，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你慢慢努力，然后吓她一跳，说不定吓傻了，就跟你在一起了。”
“去你的！”
孟潇咯咯的笑，接到梁钟绰的电话后，轻松的心情霎时消失。焕焕在幼儿园生病发烧，送到了附近的诊所，园方通知了梁钟绰，他已经到场了。“我现在就过去。”
孟潇快速收拾提包，披起外衣。“不用了。”
梁钟绰宽慰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有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公司现在没事，我过去守着，你要更忙一点。”
“……知道了。”
事实上，梁钟绰是在会议途中离开的，当时很着急，也不想让孟潇跟着着急。仲景缇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听到她的回答，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焕焕还好吧？”
“应该没什么事，但我担心他会害怕。”
焕焕的确是害怕了，躺在梁钟绰的怀里时还能笑着说话，一看到孟潇，眼泪就委屈的流了出来，妈妈妈妈叫唤个不停。孟潇把他搂在怀里，眼眶也湿热了，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安慰。梁钟绰看着风尘仆仆的孟潇，心疼的拂开她粘在额头的发丝，帮她捋顺头发。“说了不用来的。”
“我不想孩子有委屈憋着。”
梁钟绰微笑点头，把孩子放在床上，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两人走到诊所的走廊，靠着墙说话。“不仅是感冒，还有轻微的肺炎，不然不会打点滴。”
梁钟绰解释道。“严重吗？”
“这几天要持续治疗，不过不是什么大病。”
“那就好。”
孟潇屏住的呼吸这才从新顺畅，抿嘴，脑子里浮现了很多类似的画面和不好的想象。“焕焕真的很坚强，出生三四个月之后，打疫苗打针就没哭过。我很多次都感慨，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才能有这样一个天赐的孩子。”
走廊的灯光照在梁钟绰俊朗的脸上，他摸着孟潇的头，轻柔的说：“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你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