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越带着凌霜,与陈导单独约了个时间,就这部剧,几人谈了很久。其实对于这种投资方自己带人进组的,实在是稀松平常,只不过这次比较特殊的是,宫越本身是最大的投资方,他带的人进来的,既不是什么专科出身,也没有在任何剧组里混过,直接空降过来,开口就要走了女主角这么一个分量十足的角色。陈导哭着一张脸,他今年才三十,着实年轻了点,面对自己的“资本家老爷”宫先生,露出了苦瓜脸不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嘤嘤嘤”,开口闭口除了求着跟宫越换人之外,其余就没别的了。宫越看着他,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嘤嘤怪。“咳……”陈导说的有点口渴,抱起茶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接着还想继续长篇大论,不料宫越这边施施然打断了他,“你给她个机会试个镜,再说合适不合适。”
宫越知道这个年轻导演的敬业程度,道具场景,各方面都追求完美,看过他以往的剧,也明白,这家伙宁愿砸锅卖铁也不会让人糟蹋他的剧。虽然条件很艰难,但是以宫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财大气粗,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一定是因为资金不够雄厚,既然如此,到时候陈导就要做好被银子砸晕到同意的准备。不过宫越还是觉得,让他自己在看过凌霜的表演之后再做打算会比较好。宫越公司大楼有众多练习房,随便开了一间进去,几人也没有太过紧张,尤其是凌霜,她有宫越做后盾,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她,那么就没有任何悬念。她只需要,凭感觉,努力去表现自己就够了。有的人,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问题。但是陈导坐下来之后,用眼角余光,瞥了凌霜多眼,愣是没有看出这个姑娘,内心的心理活动,以及对此事的看法。他翻了翻剧本,手指点了点,旁边的助理看到了,点点头,向着凌霜走过去,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她要表现的。陈沈随口问她,“看过剧本和原著没有。”
凌霜不卑不亢的点点头。宫越就站在门口,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发呆。陈导见他不怎么干涉,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没有给凌霜时间思考,只是要求她,能够表现出女巫的这个角色的神韵,就足够了。凌霜今天带了个口罩,遮住伤疤,只露出一双温润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长发稍稍在肩后收拾了一下,身上一件复古红色丝绒绑带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米色风衣,脚踩高跟鞋,仅仅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陈导凭良心说话,也得承认,这个女人有抓人眼球的能力。只不过,说个不好听的,像凌霜这样的条件,娱乐圈里一抓一大把,更何况,他与宫越说了那么多,这个女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呆在那里,不吭声,也不泄露自己的心思。如果心机太过深沉的话,可能并不会适合这个角色……陈导天真的想到。凌霜没有经过科班训练,所以演戏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把自己当成这个角色,体验式入戏,来完成演绎。她脱去了风衣,露出莹白的胳膊,身体每一处都展现着美的风韵,而等走到场地中央,她不假思索的摘掉了口罩。陈导一下子瞪大眼睛。他原本想说,本来女巫这个角色,一开始的确脸上有块疤,但是主要是为了让主角在面对她时,无视掉她的容貌,更加真实的触碰她的灵魂。设定是这样,自然演戏时候会做稍稍改动,毕竟小说是小说,剧里要是还这样搞,不知道会流失多少颜粉。所以凌霜带着口罩来演的话……陈导是这样想的,因为剧本要求,女巫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用这样的丑样子去见男主,起码不会天天吓他,戴个面纱是很有必要的。同样,演员演戏,最重要的是眼神,对于凌霜这样的初学者,难上天,这样他就更有理由打发凌霜走人了。可是,他唯独想不到的是,凌霜居然真的脸上有块疤。还是突起的,用粉也改不掉的疤痕,陈导一下子迟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给这个女孩一个机会,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如果凌霜勉强能达到他的最低要求,那么让她进组,之后再好好指导,哪怕多花些时间……算了……想太多,还是先看她的表现吧。凌霜听了助手传达的信息之后,很冷静的点了点头。在这之前,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温润的暖玉,没有什么威胁,一只花瓶而已,还是一只残缺的花瓶。但是她在进入状态之后——陈导只给了她十分钟,没有什么偏颇,让她自己思考一下,怎样来演绎这么一个角色。如果让凌霜自己选,她最喜欢的片段是女巫坐在男主的窗口,听男主给她唱一段非常古老而幼稚的童谣,吟游诗人们用了咏叹调把这首简单的歌曲传遍陆上各大版块,女巫却从来没听过,因为不会有人耐心教会她这件事,哪怕它非常简单。但是陈导让她演绎的是另一段。一个充满了危险,同时美丽而诱惑的女巫形象。矛盾又迷人。凌霜镇定自若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著情节,随后在陈导宣布时间到了的时候,她轻轻抬起头,清澈的眼神里慢慢浸上一层寒冰。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凌霜没有那样的功底去即刻入戏,但是她很懂得节奏。仿佛音符在空气中一个个敲响。优雅而拥有邪恶力量的女巫用甜腻而诱人的语气来述说往事,凌霜的高跟鞋落地无声,绕着一个小小的空间,她都没有踮着脚尖,却像猫一样,落地时,充满了自信和势在必得的气质。“你若是与我签订契约,必定会得到你想要的,强大与美丽并存的力量。”
女巫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