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下，棠为民就瞧见了路边的一坨米田共，忙着提醒棠溪，“小心点，别踩到了。”
“村里的猫猫狗狗都是放养的，这些也常见。”
棠为民不好意思地挠头，他刚说着其实乡下生活也还好的，结果就出了这么一点事儿。还真的是打脸了。棠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爸，别说是村里了，就算是省城依然也会有的。”
主要的还是人的素质问题。棠为民诶了一声，继续领着棠溪往村里面走，“这条水渠是当年你爷爷他们挖的，现在也一直在用着呢。”
棠溪顺着棠为民指的方向看过去，水渠很长，也很宽，里面的水很清澈，有小鱼，也有小虾，还有小螃蟹，以及福寿螺。生态圈还是挺不错的。“我们走田埂就快点，走大路就慢。”
棠为民把人给叫回来，指着田的对面说，“那边就是我们家。”
“你小叔的家在后面，还要走个几百米才到。”
上一回，许清和来过了，这一次再来，跟上一次是不同感受的。他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前面的父女俩，莫名地觉得很安心，想起了去世的母亲，还有那一直不知所踪，极有可能不在人世的父亲。“如果他还在世上的话，妈妈会原谅他吗？”
从小就不在身边生活，许清和的母亲是一个人带着他长大了。在许清和的意识里面，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早就不存在了。但看着棠为民和棠溪的时候，许清和是打心底里羡慕的。“清和？”
棠为民喊了好几声许清和但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棠为民有些担心，“要不要休息一下？”
棠溪看过去，发现许清和的眼角有些泛红，眯了眯眸子，“爸，我们还是赶紧把事情都忙完，然后回家吧。”
“好，好，好。”
棠为民还是有些担心许清和的情况，想了一会儿，建议道，“清和，你要不要先到咱们家坐一会儿？”
“可别硬撑着啊？”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许清和摇头否认了，“棠叔，我没事。”
“刚才被虫子飞到了眼睛里。”
说着，许清和就揉了揉眼，原本就淡淡泛红的眼角愈发红艳起来了。棠溪挑了一下眉角，对许清和拙劣的借口是显然不相信的，“等会儿还是去找一口井，打点水上来洗一洗吧。”
但棠为民信了，“可别小看了冬天，还是有虫子的。”
“下一回注意点。”
“嗯，我知道了。”
许清和答应下来。接下来的路段，棠溪特意放慢了脚步，跟许清和肩并肩，“刚才想到了什么？”
“我可不像我爸，相信你说的借口。”
许清和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棠为民，“没，就是突然觉得你跟棠叔的关系很好。”
“一点都不像是才相处了几个月的父女。”
“嗯……”这一会儿轮到了棠溪沉默，好一会儿后，她抬头去看棠为民的背影，“这是我当女儿欠他们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棠溪始终欠着棠为民夫妇俩，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许清和以为她说的是抱错的事儿，“这又不是你愿意的。”
“不管是不是我愿意的，也已经互换了十五年的人生。”
棠溪勾了勾唇角，“但现在已经换回来了。”
“也就证明着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许清和静默了片刻，忽然问棠溪，“如果，我说如果，我父亲要是还在人世，我们相遇了，也相认了。”
“是不是也能像你和棠叔一样？”
和谐相处。棠溪忽地停下了脚步，侧头盯着许清和，唇瓣微微地抿了抿，又轻轻地摇头，“这个我不能保证。”
“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不一样的。”
“你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
棠溪顿了顿，回过头去看前面的棠为民，“我告诉你，我以前的想法。”
“我从来都不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我只会往坏的方面想，还是最坏的方向。”
“这样一来，再去面对现实的时候，好似也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毕竟不是最坏的结果，是不是？”
棠溪弯了弯唇角，许清和上一世是找到了他的父亲，然而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好人。他会喝酒，会抽烟。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清和的父亲嗜赌，还欠了一身的债务。当年的许清和不忍心，还是肩负起了那些债务，可还了旧的，就有新的。大的，小的，连连不断。最后，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半夜醉酒，闯了红灯，车祸去世了。但他的离世也还是给许清和添了不少麻烦——赔偿。许清和听着棠溪的话，隐隐约约觉得棠溪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她不愿意说。良久后，许清和吐出了浊气，忽然就轻松下来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了。”
“现在我有了新的家人，他的存在已经不再重要了。”
棠溪张了张口，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一世，许清和对自己颇为照顾，也经常被人调侃，但许清和每一回都很认真地解释，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妹妹。如今再回想起来，当时的许清和是不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他？“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棠为民走在前头，突然发现棠溪和许清和都落在后面了，难怪刚才一直说话都没人搭理。棠为民还尴尬了一下，但想到反正都没有人听到，也就算了。“没，我们在说新年活动的准备。”
棠溪两三步就跟上了棠为民，一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爸，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清和呢？”
棠为民特意等许清和走上来，三人一起并排着走。“我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啊，都是老古董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一切都由你们安排就好。”
“有什么力气活儿需要我的，我可以帮忙的。”
棠为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