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予晴去刘老在学校里的实验室，忙了一个早上，主要听刘老和他的几个学生介绍他们目前的项目情况，江予晴说话不多，一直在做笔记。因为她刚刚接触刘老的项目，还不明情况，也不好发表意见。下午刘老说去郊区走一趟，所以陈学长也早早安排好了车，一行人往郊外走。江予晴和陈学长、刘老是坐一辆车，车上刘老一直和江予晴交流材料的话题，刘老给她介绍了目前实验室用到的稀有材料，江予晴本来一直认真听着，等刘老说到了其中一种稀有材料的时候，她才突然插话，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对这一种材料颇为了解。刘老问她：“你怎么对X材料这么熟悉？”
“哦呵，实不相瞒，我先生有一个研究团队，就专门研究这种材料，我两三年前参观过他们实验室。”
刘老有一点点惊讶，睁大眼睛看了她几秒，才笑道：“这种材料可真的非常珍贵，千金难求，就连我们实验室，也就只有那么大丁点儿，还是千求万求找人托关系很久，才拿到的，市场上，有钱根本买不到，因为太少了。”
刘老比划了一下拳眼大小。江予晴想起几年前，和T家族纠缠的时候，就见过这种材料了，季洺琛一个特殊安置的库房里有几吨这么多，她都没敢啃声。这东西本来就是季洺琛公司的核心材料，也是因为他有资源有本事拿到这么多货，才成了行业里的垄断地位。江予晴也无意炫富，就说：“是真的挺稀少的，所以我也只见过一次。”
“所以我们现在，在努力研究它的替代品。”
刘老说着，手指轻磕着膝盖，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淡然宣布。江予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到几年前T家族试图仿照一些替代品来打破季洺琛的垄断地位，没有成功，难道刘老这个实验室，研究的方向，跟T家族几年前研究的方向一样吗？她也不敢多问，所以只看了刘老一眼，又转头平视前方，只是心里疑虑颇深。刘老忽然说：“你几年前在大学的时候，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材料的用途的人，虽然没有攻克真正的用途就离开基地了，但也给后人提供了研发方向。如今我们让你研发它的替代品，照着真样本的化学序列和它的特性，应该比较快上手。我们实验室现在用的研发方法，还是你和你的团队，当年在基地里用的方法，再进行演变的，等于说，我们是沿着你们走过的路去探索和改进。”
江予晴笑笑：“刘老师过誉了，当初我在基地时间不长，也研发不了什么。但您说的这个项目，我很感兴趣，毕竟也是重拾老本行了。”
“你先生他，知道你准备加入这个研发项目吗？”
刘老突然问，眼神都有点犀利起来，虽然嘴角依然噙着笑意，但掩盖不住眼里的光芒。“他……不知道。”
江予晴想了一下才回答，季洺琛确实不知道她会参加什么实验，只知道她要考研。刘老点点头，手指依然轻敲着膝盖，斟酌了一下才才说：“那你以后和他，可是竞争对手了，他有他的专利产品，你却研发他的低廉替代品。”
江予晴尴尬一下，才明白刘老担心的是这个原因，她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PG集团现在业务很多，他家大业大，没有这么计较，再说这种研发也是为国为民……”顿了一下，江予晴看着刘老问，“我们研发的方向是民用的吧？因为民用航天船舶有些设备要用这种材料，可是真实材料太贵，真的用不起，要替代品。而季洺琛公司，说实话他们以军事研发为主，跟我们还不是一个层面，我觉得不冲突。他没那么小气的。”
刘老意味深长一笑道：“就算我们研发的也是军事方向，他应该也没这么介意。”
“嗯？”
江予晴不是很懂。刘老目光追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你先生，我知道的。”
“您还知道他？”
江予晴又惊讶了。刘老点了一下头，似乎在回忆，慢悠悠地说：“十几年前，你奶奶……交给另外一样东西，是从中东带回来的，说是一个叫季洺琛的少年给她的……”江予晴惊得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所以……奶奶口中的老领导，就是您？”
刘老又点了一下头：“我是在基地做到退休，才到大学里当老师的。”
刘老真是兢兢业业，不仅为国家奉献，也为教育奉献，现在也是桃李满天下了。“所以，当初能够主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上交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我们是否研发仿制品呢。”
这话，好像是对季洺琛人品的认同？江予晴也不敢确认，只隐约觉得刘老好像夸季洺琛。“当时我问了你奶奶，他多少岁，你奶奶说17岁，才17岁的少年啊，他怎么有这样的觉悟，后来你奶奶跟我讲了他在中东的事迹，我才知道了，他是少年老成，别看年纪小，经历的事情比很多人好多，所以早熟。他回国后能做出这种牺牲自己奉献国家的精神，就可以断定，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是只看眼前利益为主的商人，他是有人格的。”
江予晴低下头，也不知道该不该认同，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刘老后面不再说了，只是笑道：“有机会引荐一下，我和你先生也见一见吧。”
“好的。”
江予晴心情复杂地回应。后来刘老不再聊这个话题了，而是和专注开车的陈学长聊天，聊这几年的工作，还有一些琐事事。江予晴心情低沉，复杂。今天通过刘老，她好像认识了不一样的季洺琛。在她眼里，季洺琛已经是为了事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可以牺牲家人，利用她的冷血的商人了，可是刘老这番话，让她重新审视了季洺琛。十几年前的季洺琛就有这样的觉悟了，本质不坏，他本质里，并不应该是她认为的那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