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重重地磕向皮质的座椅,顿时晕眩不已,从启动车子就开始小心观察莫瓷的司机看着她不太对劲的神色,试探地问,“小瓷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莫瓷睁着眼睛,仰头举目望着车顶久久不答他,狭长的沉默,让司机胆颤心惊,在他以为莫瓷不会回答她时。听见她有些飘忽不定的声音,“这里是哪?”
“这里啊?这里是……”司机说话之际,偷空看了下窗外,余下的话哽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莫瓷发现他的不对劲,让她敏感地直起身子,“告诉我,这是在哪?”
“是……是在……在……”司机吞吞吐吐,干燥的背脊仿佛对着冷气般,冷得发僵。是花漾酒吧,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心之禁忌,打开车后座的安全锁,她轻轻说了声,“停车吧!”
“小瓷小姐……”司机为难地劝阻,“如果我现在让您下车的话,大小姐不会放过我的。”
莫瓷凛着脸,狠狠掐着虎口处,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咬牙,“给你两个选择,你停车,或者我跳车!”
一个迅猛的刹车,莫瓷身子惯性地向前倾,司机如她所愿地停了车。见莫瓷从宾利车上下来,后一辆远远跟着的七人座宝马商务车也熄了火。洪涛大步走过来,叫了声,“小瓷小姐。”
便侧头沉着脸想要训斥那个司机,莫瓷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洪涛,“谁让你们跟来的?”
话音一落,莫瓷忽地一笑,喃喃道,“原来姐姐只是敷衍我,她还是不放心……”建筑还是一样的建筑,周围的所有都没有变,所有……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迷乱的花漾酒吧成了一间茶舍,没有半点旧日酒吧的痕迹。风,吹过栗色长发,扬在半空,凌乱却极美,如同被下了蛊一般,莫瓷一步一步向对面走去,洪涛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小瓷小姐,您不要去!”
不是不能去,也不是不可以去,而是不要去,谁都明白莫瓷最伤痛的过往,起点就在这里,很多事,就是这么巧,偏偏只是经过这里,莫瓷却突然发问,更没想到她会要求下车,这……是注定的吧?莫瓷没有回头,使劲甩开他的手臂,洪涛尤未有所反应,莫瓷已经朝对面奔去,索性这个点马路上还没有什么车,没什么危险,见莫瓷都站在对面茶馆门口了,洪涛阴着脸偏头冲不远处站着旁观的那些人吼道,“还不快跟过去!”
茶馆门上有一块写着“迎风茶舍”的牌匾,粗略看来,还真像古代的茶舍,若非旁边那些熟悉的店面还好好存在着,莫瓷真的会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曾经的花漾。胸口阵阵抽痛,额角多了些细密的水珠,脑海里似有若无的画面渐渐有了轮廓。莫瓷没有犹豫,抬脚踏进去,顿时熏香扑鼻而来,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鎏金的香炉,很大,足有一米多高。上面刻着的花纹,莫瓷也不懂,她再走前一些,那股香味竟然没有了,她吸吸鼻子用力地闻,还是没有。身后响起醇厚低沉的男音,“站得那么近,是闻不到香味的……”莫瓷闻声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温柔带笑的脸,清隽的五官是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儒雅,莫瓷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四哥,你怎么在这里?”
是莫瓷的四哥,慕槿年。慕槿年举手揉了揉莫瓷的头发,眼里脸上都泛着温柔的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
莫瓷心里顿时一惊,她回来的事,连四哥都不知道吗?为什么?闯进来的洪涛一看,是慕槿年,他登时五脏六俯有种被拆了重组的感觉,他急忙走过去站在莫瓷身后,对慕槿年恭谨地打招呼,“四少。”
慕槿年颔首,话头还是对着莫瓷,“回来多久了?”
莫瓷正要答,被洪涛抢了先,“小瓷小姐,出来这么久,咱们该回去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岔,慕槿年微笑,勾起的弧度已然多了寒意,“洪涛,这几年你跟了凉枫,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洪涛垂头,恭谨的态度却没有恭谨的语气,“四少,洪涛不敢,只是照大小姐吩咐,瓷小姐若有什么闪失,属下难辞其咎!”
慕槿年依旧是笑的,眼底冷光乍现,“凉枫最近做事,可是愈发霸道了,连我都防了是么?”
莫瓷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北,站在他们中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没什么,四哥最近和你姐姐有点工作上的矛盾。”
慕槿年眼里温柔尽显,恢复如常。洪涛刚毅的脸阴晴难辨,“小瓷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莫瓷和洪涛对视了很久,终是点了点头,这次回来,她发现好多东西都变了,除了莫凉枫,其他人都有意识地在逃避她,这其中也包括她的父亲母亲,冥冥中,她离这些人越来越远……洪涛一个眼色,守在一旁的保镖连忙上前,拿外套给她披上,莫瓷没有再说话,由保镖扶着走了。洪涛见莫瓷出了茶舍,也抬步要出去,越过慕槿年时,他说,“四少,大少爷让您向三少问好!”
慕槿年脸上笑意一僵,震惊地转头看着他,那表情是有心虚的,而洪涛已经从容地出去了。莫瓷没有上车,安静地站着等洪涛,这里望去就能看见海,风起云涌,尘沙砾石,莫瓷眺望时有浪花的海面,声音也带了海上的风浪,“以前我很喜欢这片海吧?”
“您……”“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之间的矛盾全部都是因为我,我就是那个罪魁。”
洪涛守在她身后默然不语,他是个孤儿,是白熹救了他,让他跟在身边,因为感激,他发誓要保护好他们每一个人。可是他始终是个粗人,不明白世家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直到最近,白熹授命他,接手保护整个莫家的安全,才似乎明白了一些,出身在这种家族,注定了太多的身不由己,可在他看来那些从小一起长大本可以惺惺相惜走下去的他们,也因为六年多前的那场意外,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