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头的工作匆匆完成后,朱志洪就离开办公室,一直来到董明月管理的车间,发现她已经回厂,并且在指挥着工人干活,仿佛没见到朱志洪,把朱志洪当作透明一样。朱志洪气急败坏,立刻把董明月叫到车间的一个僻静位置,看到四下无人,他就对董明月说:“明月,你怎么给张锐民浇冷水了?要知道,他在北方坐火车下来,至少也得一天一夜,而且火车票还有住宿费都得用钱的。而他跑这么远,就是为了跑下来跟你见面,你怎么跟他说两句就不理他,然后走了?”
董明月没好气地回答说:“我跟他是谈不来的,而且,他已经跟我摊牌了,那我也只好跟他摊牌了,就是向他表明,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叫他死了这条心,可他还是不肯放弃,死死的纠缠下去,是吗?又找你跟我说事了,有用吗?我不会答应他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可以感觉得到的。”
朱志洪却对董明月恳切地说:“刚才,张锐民打电话给我,很认真的对我说,叫我传话给你,他其实很喜欢你,要追求你,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董明月立刻抬起头来,望着朱志洪说:“洪叔,你不要被张锐民那小子骗了。他这些话,都是假话,他并不是喜欢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追我吗?完全是因为他的奶奶患重病,快要死了,然后他想找个媳妇回去让他奶奶看一眼,说是看到他快要成家立室才死,就死得安乐一点。你想想看,他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向我摊牌,我能答应他吗?更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跟何雄健分开的。就算是没有男朋友,我也不会答应他。”
朱志洪听到董明月这样的话,不禁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口说:“张锐民刚才打电话给我,就是说已经知道你有男朋友,并且问我,你的男朋友究竟是谁,在什么地方。我就直接跟他说,是何雄健,就在526厂。他知道以后,就对我说,准备去526厂找何雄健了……”“什么?”
董明月望着朱志洪,惊诧得不断摇着头,急得眼中冒光。她对朱志洪说:“洪叔,你怎么可以把何雄健的情况告诉张锐民,然后让张锐民去526厂找他?你这不是挑衅离间吗?如果张锐民跟何雄健打起来,那可怎么办?我担心的是张锐民被打扁,到时我真不知道如何跟父母交待,到时张锐民的父亲一定会找我爸讨公道的……”说完后,董明月竟然想离开车间往外面走,朱志洪立刻拦住她,并对她说:“明月,你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张锐民答应我,他绝对不会动手,而何雄健也是很有分寸的那种人,不会随便动手的。估计他们见面后,只是谈谈,我还真希望张锐民能说服何雄健,让何雄健不再骚扰你,这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
董明月立刻坚定地说:“不可能!何雄健不会因为有人跟他说几句话就跟我分的,我跟他永远也不会分开,洪叔,你还是别说了,以后如果张锐民再打电话给你,你就别理他就是。反正,我是打算以后也不理他了。”
朱志洪知道无法劝说董明月改变主意,无奈之下,只好叹着气,让董明月继续回车间干活。他自己就匆匆离开车间,想着这事情棘手难办,必须慢慢解决,绝不能急于求成。526厂,厂门前,五十米处。深秋的飒飒寒风把地面沙尘卷起,然后一扫而过,让干涩的黄土暴露在外。分布在厂门左右的两棵英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粗大的枝杈和勾勒分明的枯枝,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枯燥而单调。空气中尽是工业气味,让人几乎窒息。然而,刚到这里来的张锐民却使劲地吸了一下,然后用口吹出来。他看到眼前的526厂,面积规模颇大,至少比他想像中大,心想一个集体企业也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已经很不简单。就在他走近526厂的保安哨亭时,看似厌世的保安把口中香烟使劲地吸上一口后,就举起臂弯,使劲地往外扔出去,最终扔到张锐民正要踏上的土地上。张锐民悠然地几步走上去,用他光亮而坚硬的尖头皮鞋,在烟头上用力踩下去,使劲按了几下后,终于把烟头按熄。接着,他轻声而有礼貌地对那个扔烟头的保安叫喊:“大哥!你这样乱扔烟头是不对的,容易引发消防安全事故,容易对工厂造成无可挽救的灾难!难道,你们厂没有这样的厂规来约束你吗?”
这个保安不禁站了起来,用惺松的细眼打量着张锐民,然后对他叫喊:“哎,小子,你在这里嚷嚷干啥?我爱扔烟头又乍了,你管得着吗?你来咱们厂有事吗?如果有事的,就登记一下,找谁,为何事,写个清楚。如果没事要捣乱的,就滚蛋!”
张锐民并没有为保安的无礼态度而生气,他只是对保安说:“你以这样的态度对我,你会后悔的。我是北方国企汉宜厂的党组书记秘书,叫张锐民,你不妨通知一下你们厂领导,说我已经到厂门口。但我并不是来参观的,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人,我想见何雄健,你们快点让他出来!”
这个保安看到张锐民如此底气十足,不禁心中一怔,想着这人的来头肯定不简单,于是立刻拨打电话到526厂的保安队长,再由保安队长通知厂部领导。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厂长邓世炎那儿,当他得知有一个国企大厂的党组书记秘书来到厂门口,不禁感到惊奇,想着事情不简单,需要亲自到外面看一下。然而,当邓世炎要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却感到身体虚弱,有点晕眩感,难以走动。正在这时,他看见了顾长君。只见顾长君来到他办公室,对他说:“邓厂长,外面来了一个汉宜厂的人,而汉宜厂,就是何雄健所说的那个想做轴承的国企大厂里最有可能的一家,我估计,这人是来刺探情报来了,咱们得慎重应对。”
邓世炎心想,这正好顺手推舟,对顾长君说:“嗯!要不,你代我到外面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回来再给我汇报一下。”
“好的。”
顾长君一边喘着气,一边转身就往外面走。一路往厂门口的方向走着,顾长君在想,这厂门外的人,竟然指名道姓的说要找何雄健,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人怎么认识何雄健的,究竟要跟何雄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