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顿饭进来了,他说:“是不是有点失望?已经四天过去,可是厉绍棠还没来。”
陆繁星再次向墙壁挪了挪,“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
张慎端着餐盘走过去,“没什么,就是想说若是你实在等的着急,我可以让人给他点线索。你看,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不像他一直那么尖酸刻薄。”
陆繁星语气笃定道:“他一定会找到这里,不需要你假好心。”
“我看未必。”
张慎走到床旁,“以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四天都还没找到这里,指不定是真的不想管你们死活了。”
“张慎,你给我闭嘴——”陆繁星呵斥道:“他不会,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孩子,不会不管孩子!”
男人嗤笑道:“太天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只要他厉绍棠愿意,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给他生孩子,就看他愿不愿意。所以孩子不是关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才最重要——”闻言,陆繁星心脏微微被凉意包围。真会这样么?不、不会。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撇开情爱不说,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一直护着秦诗薇——只因在他幼年时,在厉家秦诗薇给过他温暖。是啊!就是这样。为什么她现在才想通?他对秦诗薇的种种拥护,那只是亲情而已。之前,她到底在吃什么干醋?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而她此时也确实笑了出来。见此,张慎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突然将手中的餐盘一扔,上面的饭菜瞬间撒了一地,他直接将床上的女人拎起来,“陆繁星,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不、我是在笑我自己。”
女人自嘲道:“一直觉得自己聪明,但最简单的事都看不透。你、你说我到底有多傻!”
说完,她便大笑起来。张慎看着这张脸,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在厉绍棠心里有着绝佳位置,他胸腔内某些东西便被瞬间唤醒,突然朝女人凑过去——陆繁星吓得不敢再笑,头往后缩,但身子被控制着根本挣脱不得——“你、你想做什么?”
张慎满足她受惊的表情,觉得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艳动人,所以他立刻朝着那张唇覆了上去。陆繁星未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侵犯她,闪躲不及、干裂的唇就被狠狠堵住。一股子陌生气息直往她身体深处钻,既狂野又霸道。张慎试图要更加深入的侵占,奈何女人却将牙关紧闭,他根本毫无机会——他瞬间恼了,恶狠狠瞪着她,“繁星,你最好识时务点,这样谁都轻松,我看……呵、厉绍棠是不会来了,他若要来,人早就在这里,不会放你一个人担惊受怕那么久——”“他、他一定会来!”
她从牙缝中挤字。张慎怒极,“他不会,就算他来也已经晚了。”
“刺啦”一声!陆繁星只觉胸前一片凉意,是男人将她衣服扯破,就在她以为这次真要完时,门外传来响动声!她知道男人也听见了,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只是一双眼盯着晃动的雪白。“张慎,你是不是真疯了,我是孕妇、放开我!”
“……”男人阴狠道:“不放,现在你可是我的……”他凑到她耳畔说:“战利品。”
陆繁星倒抽一口凉气,她还未来得及缓神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更大的嘈杂声,她见男人眉头皱了皱,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想。难道、难道是他找来了么?随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乱得让人听不出那到底是何声音。之后,剧烈的敲门声传来!“先生、先生,有人闯入,您快出来!”
陆繁星此时才知晓原来这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换言之、他早就知道他会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最后真的毫无胜算,他手里也有她、以及腹中的孩子做筹码。张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伸手将被他扯破的衣服又重新合上,“繁星啊,你可知我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厉世昌总喜欢耍暗戳戳的手段,可我不喜欢,我要的是光明正大赢过他。”
“光明正大么?”
陆繁星眉黛皱着,眼眶通红一片,“你先将我绑了来,待会再用我要挟他,你这算是光明正大?”
“张慎,我告诉你这叫什么,这叫卑鄙无耻!”
“……”男人像是被激怒,单手将她扯近,“繁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么?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他拍了拍她脸颊,“乖乖待在这里,不管是他赢还是我赢,那扇紧闭的门都会被打开,而你终将获得自由。”
还未等陆繁星反应过来,男人就直接走了出去,随之也将门紧紧关上!像是直接阻断了阴阳两地。女人感觉身体渐渐冰凉,她无助瘫倒在床上,双眸一瞬不瞬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却不断浮现男人为了救她浑身带血的画面——她受不了,用手将两耳捂住,想要隔绝外面的嘶喊声,“我不要听不要听。”
可那些声音,那么多的声音像是从她内心深处破开来,她根本毫无抵御的能力。若是张慎真是他的“影子”,从小也是被严格训练,那么他这次并不轻松。其实细细想来,张慎应该不至于要她的命,他自己也说了她是个战利品——既然是战利品,哪个胜利的人会对自己的战利品下手?答案是不会。肯定会高高挂起来几天才过瘾。所以……他不该来。来了,倒是麻烦。不来,他们应该胜算。张慎这次摆明是准备跟他斗个鱼死网破。好乱,她感觉好乱。脑子里不断闪过以往种种,她跟他第一次见面,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他在废弃的游乐场将她找到……她的生活,她的努力,她的情感,她所有的一切本来只是黑白,只是因为有了他才变得五彩斑斓。幸福还是痛苦,能带给她复杂情绪的人只是他。“厉、厉绍棠——”她阖眼,眼角有眼泪慢慢滚落,“一直希望你无时无刻能在我身边,但唯独这一次请你别管我。”
“嘭”地一声传来巨响,震得她立刻从床上下来,手扶着腹部跑到门边,两手不断攥紧门把手,拼尽全力要将门扯开。可是没用,她的气力好似蜉蝣撼树。她奔溃、甚至绝望,用两手不断拍着门板,狂喊道:“厉绍棠你他妈给我滚回去,我在这里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我早就不爱——”“你”来不及说出来,那门就被人突然打开,一张严峻到极致俊颜赫然出现,他脸上沾血冷声问,“你不爱谁,是我么?”
陆繁星早就泪眼模糊,她怕自己看错了,手捧住男人的脸,不断揉着、抹着,想要看清眼前那张脸,帮他弄掉脸上的血迹,“那些血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的?”
他说:“不是。”
她激动急着要去抱他,却被他单手拉开,他脸上带着血污,一本正经看着她,“话还没说清楚,你刚才说不爱谁。”
“我、我不爱——”“唔!”
等她真要说了,嘴却被他堵上。他吻的深情,吻的投入,像是带着诱惑,又像是最虔诚的膜拜,扫荡过她口腔每个角落,那种细腻的濡湿感对他而言似乎是甘醇的蜜糖。“厉、厉绍——”她了解他的心情,但现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先离开这里?之后再腻歪也不迟。“你、你等等——”“我好几天、好几天没洗澡了,也没、也没刷牙。”
“……”男人依旧紧紧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中,“没关系,还是很香很甜。”
陆繁星心里酸酸的又瑟瑟的,总觉得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可这话里好像融入太多情感,又像是该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下意识搂上他的背,宽厚的脊背上粘粘的,就像……血。“厉绍棠,你真的没事么?”
她看着满手鲜血的自己问,“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男人脸看上去有点白,但精神状态不错,不像受了重伤。话落,她突然被男人打横抱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分开,我们去凤凰镇,在那里弄个池塘养鱼,问老张拿块地种点蔬菜,再养点鸡鸭,我们自给自足,你做饭、我洗碗……”“当然也可以我做饭,你洗碗,或者都是我一个人来做。”
“……”“厉绍棠,我们离婚了。”
“没关系,再复婚,我们一定要复婚。”
“……”“厉绍棠,我不想跟复婚,谢谢你来救我,但……总之不复婚,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这里山路不好走,还是我抱着——”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听见他叫她名字。“繁星。”
“嗯?”
他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向她,“我可能无法将你抱下山。”
“好,我自己可以走。”
她拍拍他肩,“你放我下来吧!”
厉绍棠笑了笑,他看上去有点费力的弯腰,将她安全放下来,可他自己却再也站不起来,整个人直接往下坡下面栽。陆繁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两人双双跌到旁边,他并未让她摔在那些石子上,反手一转,让她整个人趴在身上,隆起的腹部顶着他——“你、你刚才怎么了?”
她抬头从他下颚方向看过去。恰好见他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道斑驳血迹。她脑中一片空白,手摸到他后背,却见他眉头紧皱,“你、你受伤了。”
“繁星,抱抱我。”
陆繁星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耳边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能看见的只有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他,以及他渐渐孱弱的呼吸声。她依言将他搂入怀里,早就六神无主,“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的孩子还没出声,还有半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要是你敢有事,我真的会恨你——”他笑了笑,手抚过满是泪水的脸庞,“放心,就算我真走了,会有人在你身边尽心竭力帮你,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安排了什么?”
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哪有人盼着自己早死的?”
“我也不想死。”
他笑着说:“但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后又连续不断受伤,能拖到现在老天已经对我不薄,我得谢谢它——”“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明白的太晚。”
“繁星,其实我……”女人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厉绍棠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那你欠我的那些该怎么办?别跟我说下辈子那些鬼话,你这辈子都不能保证的事,我还指望你下辈子么?”
“你这个女人。”
他拉开她的手,宠溺叹息道:“在这种时候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么?”
陆繁星尽量克制心里的无助感,眸光不断搜寻别处,“容言、容言你在哪里?”
男人不想再让她躲开,两手扬起捧住她的脸,“看看我好么?”
陆繁星挣扎着慢慢垂眸,男人却在此时费力仰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缓缓退开时说:“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我、我该明白什么?”
女人抹掉脸上的眼泪。“明白我爱你啊!”
他笑得像个大男孩,似乎卸下了所有责任跟伪装,“没有别人,只是你。”
“之前其实……已经对你说过一次,可你、你没听见。”
陆繁星愣愣地,突然想到那次车祸,在最后那一刻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很短的话——但是她没听见。所以,他当时说的就是“我爱你”三个字?但,怎么会爱她?他不是……“你、你在骗我么?”
她激动到口齿不清地问。“没骗你。”
他说:“这是事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陆繁星抽泣点头,“你穿的好土,也没什么气质,还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看上去像个老学究。”
即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能描绘出他当时的样子,当时他脸上的表情。“你不会知道……”他抚着她的脸,“就因为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才使我决定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不想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瞧不起。或者说……不想被她看不上。公主应该跟王子在一起。她一直是公主。而他并非是王子。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的胆怯跟懦弱,每当她接近他都冷着一张脸,能用一个字表述的事他绝不用两个字。渐渐地,她就以为他不喜欢她。那时候到底喜不喜欢,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模糊得很。只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想成为一个非常游戏的人。他们就这样形成傻傻的互相追赶模式。陆繁星震惊的已经忘记该如何说话,只见他从沾满鲜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颤抖地握住她的手,“戒指早就买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孩子的名字,若是女儿就叫安颜,若是儿子就叫安墨,告诉他(她),爸爸很爱他(她),等他(她)懂事点你可以拿着这枚戒指去瑞士银行,那里有我留给他(她)的礼物——”“抱歉,这辈子你为了爱我受尽痛苦。”
“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追你。”
“我的,一陆繁星。”
“……”女人将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要,我只要这辈子,不要下辈子。厉绍棠,爱你我从未后悔过,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去凤凰镇隐居,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给孩子讲故事,教写字,我们、我们就那样慢慢变老,好不好?”
“厉绍棠,你说话啊!好不好?”
容言赶过来见到那一幕,他立马“噗通”跪到地上,跪着上前,“厉总——”“嘘!”
女人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你不要吵,他太累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好么?”
“他会冷,我得将他抱紧点。”
“……”“少奶奶——”容言恸哭。女人怒,“都让你别说话,会吵到他,别说话好不好?”
“唔,对了。”
她突然又笑了,“我唱歌给他听,这样他就能做美梦了。对,我要唱歌给他听。”
不久,女人悲凉的声线回荡在整个山头——【感谢你带我走过坎坷的路程风雨相伴的爱人手心的温柔为我赶走寒流像对阳光的贴手是你让我渐渐爱上单纯与天真喜欢被疼的天分用心去感受那幸福的气候同看细水和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