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已报,新欠未了,既然选择了继续存活,那么就要为这个选择付出该有的代价。镇远看向谢私霈,神色坚定,未有动摇。“去淮南,将淮南王手中的三万私兵招揽过来,可能做到?”
看着桌面上的军机图,谢私霈点了点淮南地界,对镇远如此命令道。“淮南?淮南王不是一直对朝廷多有孝敬,为何殿下要在此时对其出手?尤其,长公主她……”想到故人,镇远原本沉寂的面容刚有片刻迟疑,却在触及了谢私霈的目光后,终于沉默。长公主如何,又与他有何干系?九年前没有干系,如今,就更无关系了。听镇远这语气,谢私霈勾了勾嘴角,淡笑一声,最后淡声问道,“心中可还惦念?”
目光看向窗外,此刻外面细雨迷蒙,似是透过雨雾看穿到了多年以前。那段混沌迷乱的过往,何曾远去,不过是被刻意的埋藏罢了。“哪里还敢惦念,殿下说笑了。”
不过是少年时的懵懂幻想,多年早已习惯了驻足遥望,哪里还敢有过多的奢求。“镇远也有二十有五了吧?如今旧愿已了,好好活着吧,总会有新的道路。”
当年吾恩出嫁,谢私霈也才不过十二岁,常年被皇帝忽略,自然说话也没什么力度。也是正因为不受宫人们重视,才得以让谢私霈在婚宴上偷溜出院子,与当时颓丧的站在院外的镇远相遇。二人相识于公主府院的外墙,那棵参天的槐树成了二人密谋的掩藏,决心北上从军也是那一年。为了自由,为了生存,也为了不枉此生,若能够守住一方防线,为百姓多谋一天的安稳,也算的是功德无量。这便是那是两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在深处绝境中为自己谋求的出路与未来。一路朦胧,赢在敢拼敢闯,不顾生死,遍体的刀伤成就满堂的荣耀,凭谁问,卿可怨否?回首来路,漠北德坊无双。怨吗?恨吗?回首看去,漠北为将军战士们胜仗后立的英雄冢绝世无双,定然能流芳千古,又有何怨恨。这边谢私霈与镇远正对窗共饮,朝堂之上却是一阵云腾翻涌。也不知皇帝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今日早朝例行的公事政务处理完毕后本该退朝散场,偏偏众位大臣又被皇帝留下,说是要共商三殿下出宫建府一事。原本对此事就关切万分的大臣们见如今皇帝终于是松了口,要送谢私霈出宫建府了,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就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意见。一时间众说纷纭,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而皇帝就看着朝堂上吵做一团粥,甚至还伸出手来撑着自己的下颌,看着正热闹,白相见状这才明白了皇帝怕是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心中计算再三,才在众人的议论中迈出了自己的步子,上前去高声禀告。“微臣启奏,三殿下这些年镇守漠北,屡立奇功,当属我朝领兵奇才,这亲王之位,微臣以为当以九珠钦封,以示陛下厚爱之意。同时,三殿下尚且年轻,在外历练多年,如今也该回京为陛下排忧解难,同时也该为皇室延绵子嗣,那漠北领兵之事尚且也该暂缓,不若也一并给殿下一个官职,好让三殿下能够继续一展才能,以示陛下爱才惜才之名。”
白丞相这话一出,便有人要站起来反对,可是很快又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看着皇帝这满意的脸色,甚至还开始点头,想必这事情该是早就有了定论,只等着有人当面道出皇帝的心中所想。一时间大臣们心中滋味百般,都暗恨没能成为那个最早查明皇帝心意的人。“恩,不错!白相此言深得朕心!富顺,你走一趟吧。老三那孩子,朕亏欠良多,建府一事,户部和礼部多上点心,就由李侍郎和卢尚书二人负责监工吧,尽快出个章程来,尽早让那孩子有个自己的宅子,也好早日成家不是。朕等这天,也已经很久啦。”
看皇帝似是感叹万千,面上很是动容,这谢私霈以九珠亲王的位分出宫建府的事情便就此落地,尽管大臣们心中依旧百般不愿,却也不能再多言自讨没趣。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便传到了后宫众人的耳中,一时间皇后算是再也坐不住了。“九珠亲王?好啊!九珠亲王好!如此,那东宫之位,他谢私霈便是不用再想了,看来皇上是早就有所打算了!这皇位,必是我儿白止的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如今可算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身边的近侍见皇后终于露出欢颜,赶紧趁此机会多奉承两句。近几日因为皇后在皇帝那边屡屡碰壁,甚至连皇帝的面都很难见到,皇后的性子越发的多变,甚至开始不时的就要惩罚身边的侍从,导致凤鸾殿内的宫人们大多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受到责难。如今谢私霈的皇位无望,他们家殿下继位又因此少了一个劲敌,众人心中难免都有些大喜过望。“此事还不可声张,你们都给本宫放机灵些!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他谢私霈的府邸可还未定下来呢,且不能在此刻大意了!”
越是到这样的时候,越是要沉住气,这是皇后在后宫沉浮了这么多年来被磋磨出的经验。近侍们闻言纷纷垂首称是,不敢违抗,一时间凤鸾殿一派和谐,主仆心中皆是一阵轻叹。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而同样反映剧烈的还有白府上下。“如今三殿下已经被封为亲王,暂时是继位无望,老爷,妾身以为,我们还是专心六殿下的好。”
说这话的是白相在其夫人过世两年后迎娶的继室国公府的嫡次女王氏,当年在朝堂动乱之际,因为皇帝收回了白相的许多权利,白相便借元妻病故之名要辞官归去以此示威,皇帝为了安抚其不满,故而将白相与元后的母家国公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