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太后了。过去的皇后在谢白止眼中,就是一个因为不受宠,所以心中颇有怨恨的妒妇,除了在面对对手时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是对先帝还算是情深义重,埋怨有,憎恨有,却也不曾生过什么反心。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这人竟然与外人苟合,甚至连苟合的证据都被活生生的造出来了。谢白止当真是不知该拿这人如何是好了。自然是不能打胎的,那样风险太大,太容易暴露。太后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后宫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如今朝臣们对后宫看得紧,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如今皇后怀有身孕,实在不易见血光,所以谢白止也不想让后宫被污秽弄脏了诗韵的眼睛。“明日我会通知禁军统领,届时,你们便离开京城吧。”
既然不愿听从命令,又想要留下那个生灵,谢白止如今是不想行那等残忍之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后离开,离得远远的。既然她如今心中已经对先帝没了感情,那么再留在这后宫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如今她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身子骨也还算硬朗,若是能够得人呵护,再享受个三四十年的自由光景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谢白止决定放过了。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如今你是皇帝,自然是你说了算。”
说着,太后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悠悠起身,转过身去面向谢白止。这母子二人也是许久未见,如今突然面对,大有恍若隔世之感。“既如此,太后且等着吧。”
此刻谢白止心头只觉得憋着有一团火,近乎将他整个人灼烧,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生气,只得是压抑着。“且等着。”
太后行步间腹部越发明显,那凸起的弧度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深深扎入谢白止的眼中与心里,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皇上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交代,我便告退了。”
说完,不等谢白止出声回应,太后已经要转身离开,想到之前杜诗韵的交代,谢白止终究还是忍了怒火,冲着身后的富顺抬了抬手。富顺见状当即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食盒双手捧送到太后的跟前。“这是什么?”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冷血到对一个无辜的生命下手。”
见太后对自己多有防备,谢白止心头自然生出凉意,不愿再多加停留,直接转身就走。“皇上……”富顺眼见着谢白止离开,心中当即也跟着不淡定了,赶紧将手中的食盒转交到一旁的嬷嬷手中后立刻转身去追谢白止了,不过临走时还不忘了追加一句。“这是皇后娘娘念着今日中秋,太后素来喜欢吃鲜花饼所以特地准备的,后宫各处都送了些,原本皇后娘娘想着说让身边的侍女走一趟,但是正巧了,皇上说他要来这里看望您,所以娘娘就让皇上顺手带来了。娘娘近来身子不适,不能前来陪您过节,送个点心来,也算是一份心意。”
至于后面的原本想要暗讽一道太后的,可是见着她如今这个样子,富顺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如今皇后与皇上的心意是送到了,可是太后究竟是否要领情,这就是太后自己的事情了。只不过瞧着她这态度和神色,怕是不会领情了,但是他们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如此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太后,您看这……”嬷嬷见着富顺离开,原本到了嘴边的多谢或是挽留终究还是在太后的冷淡面色中熄了声。太后如今与皇帝之间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母子不像是母子,君臣也谈不上君臣的,竟然是连陌生人都不如。二人间的隔阂,怕是因为如今太后腹中这个未知而至此天涯了。“既然是诗韵送来的,就放下吧,且尝尝就是了。”
说着,嬷嬷就打开食盒,太后正要动手去拿,突然想到富顺方才的话,不由得顿住了动作。“诗韵是为何身体不适?可还严重?”
太后在心里估算着时日,同时看向身边侍女的神色满是认真和严肃。“听闻是卧床了两日,但是究竟是如何,暂且还未得到消息,据说近来皇后宫中都把守的很是森严,一般侍女靠近不得。”
嬷嬷听了太后这话,心头先是一跳,随后出声解释后,这担忧却是半点没见少。“侍女都靠近不得……莫不是怀孕了?”
这话听着,看似是不经意的一问,可实际上身边的嬷嬷却是已经当即心头一跳。“这……奴婢也不得而知,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嬷嬷小心的观察这太后的神色,心中也生出祈祷,可事实上,自从太后潜心礼佛后,这面上的神色是越发的令人看不懂了。那眉眼间的愁绪几乎是要溢出脸蛋来了。“罢了,打听这些有什么用,都是要出宫的人了。倒是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活着出宫去,你说说,我是不是要感谢那禁军统领?”
说到这里,太后面上露出浅笑,这浅笑有些诡异,看得一旁的嬷嬷心头只觉得渗人。“太后,您如今其实本可以在这宫中安享晚年,又是何必要与皇上把关系弄得这般……再说那禁军统领,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他家中可是有正室的啊!”
嬷嬷的这番话,让太后的面色急转直下,她生出了恍惚的同时,又开始进行自我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