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私霈最近又开始忙了,除了时不时会来莫水鸢的药铺这边,和钟子睿说上几句话,就是晚上才能见到他的身影。莫水鸢经过了之前的忙碌,现在彻底放权给店里的掌柜,不得不说,虽然掌柜的有些理念和莫水鸢自己的不一样,但是他把药材店和医官经营的很好,这个月,陆续又有两位医师前来应聘。现在京城里的大夫谁人不知,新开张的那个医馆里有个神医,时不时就要到皇宫里给皇后娘娘请脉,运气好的时候,你去医官就能直接看见这位神医的身影,得到他的指点。而提升自己的医术,对于这些医生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于是他们在短暂的犹豫和激动后,一个个包袱款款的来到了莫水鸢的面前。莫水鸢也不藏私,自己之前是怎么教药铺里的伙计和柳橙她们,就是怎么教这些新来的医师们。不得不说,这些医师都有很好的基础,最基本的识百草不必说,每个人还都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活。有些方子让莫水鸢看了也是觉得精妙,谁说古人就一定是愚昧的?至少她看到的这些祖传药方,各个都可以称得上是智慧的瑰宝。这些医师愿意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交流,完全是因为莫水鸢交给他们的知识早就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老古董药房的价值!“知一理而可以贯全身。”
一名年过半百的大夫摇着自己的头,眼里满是赞叹,“老夫行医三十余年,也只是隐隐约约对人体有了点自己的感悟,觉得触碰到了那层窗户纸——”“哪能想到莫大夫竟然能用如此浅显的话语就说了个明白!”
他这么说着,旁边都在埋头看医书的大夫们纷纷点头称是。这些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刚刚开始接触医书的时光,只觉得药理知识是如此的繁多,好像他们穷尽一生又不能得知其中的一二。对于一些需要实际试验的药物来说更是如此。“这个什么,控制变量法好是好,但是有的时候的确没有条件实施。”
另一个医师捻着自己半百的胡须,深思道,“莫大夫的家学真是渊源,这医书里那么多病案,竟然连如此偏僻的都有。”
他指着一张绘了腹中积水的图,叹道:“我曾经就有一位病人,明明骨瘦如柴,却挺了个大肚子,若不是个男的,还以为他腹中有个婴儿。”
“我以寻常方法治疗,但是效果了了,开了腹泻清肠的药也不起效,还以为是我医术不精,药效不够,哪能想到竟是肺里出了问题。”
他摇了摇头,为那个病人的苦难叹息。这人原本是码头的一名挑夫,得了这病之后没有力气,没人找他干活,他自己又没有别的营生可干,耗尽了家里的钱财之后一命呜呼,若是他当时知道这个医案,知道这里写的方子……他不由得把手里的医书攥紧,随即被旁人劝开:“这书可是能抵千金,小心点,别把它弄坏了……”再看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视书如宝,如饥似渴的在背在念在抄?他摇了摇头,又投入到书中所描绘的一个个医案里去了。过去的事情已然不能改变,但若是自己此时多记下一个案例,那么来日,他就有可能多拯救一个人的性命。医者仁心,救人为本啊。莫水鸢没想到这群来自己医馆的大夫竟然这么热情,每天都有人缠着自己问问题,她有心给他们解答,但是他们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杂了,莫水鸢干脆把自己默下来的医书让他们看。却没想到,这些大夫不缠着自己了,反而把自己当成了神一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敬畏的目光。她随手拉了身边的一个大夫,记得这人姓林:“林大夫,您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不要打扰我看医书。”
这位林大夫不耐烦的抬起了头,发现眼前竟然是莫水鸢,眼里一下浮上了狂喜,“莫大夫,您真是我的恩人,我的再生父母啊,您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书给我们看,让我们看到了那么多医案,我,我……”这位身材魁梧,看上去不像是个大夫的林大夫激动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嘴长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好倒头一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从此之后,无论师父有什么要求,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林三也决不推辞。”
他这话说的大声,一下子把其他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哎哎哎你别这样,医案是医书里的,又不是我教你的,你要是实在感激,想找个师父,不如就对着它拜一拜,让书当你的师父啊。”
莫水鸢赶紧往旁边跳了一跳。来到古代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没习惯古人动不动就跪,实在是接受不了。屋子里其他大夫看见这两人的动作,也是激动到哗啦啦跪了一地。“你们都起来都起来,”莫水鸢哭笑不得,“我给你们医书看是为了让你们腰杆子挺直去治病救人的,可不是让你们对谁下跪的。”
话糙理不糙,这几个大夫本来都是性情中人,闻言纷纷起身,但是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不能掩饰的激动。“我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赤脚大夫了,但是没想到还能有如此造化。”
一个医师哽咽道,“这些知识,我怕是今生都学不完了。”
莫水鸢头大了,再看别的医师,也是心有戚戚,赞同点头。“不是,你们本来都是专精一科的大夫,没有道理见了本书就要学完学透啊。”
“莫大夫有所不知,”一个大夫脸上带着还没有褪下去的感激,“我的医术都是师父传下来的,他老人家还没有把所有的知识交给我,自己就走了,所以……”“我的医术,嗨,都不好意思用这个词,是我爹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