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例天灾。这事要处理好了,那当然是普天同庆同沐皇恩,但若是处理不好……估计这京城,还有下面的个个村落,都要传出谢白止继位不正的流言了。这东岚,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小人在暗处伏着呢。自己给谢白止的人手,看来谢白止用的很是顺手,这才几日不见,谢白止对目前局势的掌握,还有对朝中官员的了解,都和以前有了些许不同。李秋偏激,赵振圆滑,这两个人不凑在一起,单独出去,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是谢白止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互相牵制。这么一来,不仅李秋可是随时警醒赵振,让他对贪墨粮草之事有所收敛,赵振也可在关键时候替李秋的愣头青行径润色一二。可见,在人选的问题上,谢白止的确是进步了许多。南疆远在千里之外,谢私霈和谢白止纵是再忧心,这一阵子也只好耐下性子去等消息。谢白止急的嘴上长了燎泡,一日要问八遍有没有南疆来的信息,谢私霈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也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一有消息就马上上报。虽然他们做的隐秘,但是南疆之事实在不小,也牵扯到了京中不少官员的亲眷和田地,这些富庶人家在各地都有置办房子田地,为的除了粮草,就是有情况,消息能灵通些。京城的局势反而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几位老臣不再吵吵着让谢白止断家务官司,新晋的官员也龟缩在自己的宅子里不出来,可见,不少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近期有大事发生。这个时候可不能当出头鸟,要是有个万一……皇帝心里不痛快了,随便找个由头,他们全家老小都得受罪。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平静中,一个身披斗笠的人,在一个下暴雨的晚上,敲响了景王府的门。门口守卫的府兵严阵以待,雪亮的长枪直指来人,来人把斗笠一摘,露出了一副憔悴又焦急的面容。“我乃京畿大营左骠骑秦臻,请见景王殿下。”
没有拜帖也没有信物,守门的府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让人通传了一声。但是对这个深夜来人的警惕却是丝毫没有降低。秦臻在府兵警惕的目光里,捏着自己的斗笠坐立不安,他手心不知是攥了汗水还是雨水,湿腻腻的,让人心里跟着发慌。直到通传的人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谢私霈整理好衣服,坐在了会客厅里。莫水鸢半夜被吵醒,实在是困得不行,但是又对现在的情况十分好奇,于是在一扇屏风后面打着哈欠,昏昏沉沉的听着。她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呢。古代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因为灯油贵重,买不起,于是不熬夜,像是谢私霈这样,不把灯油的价格看在眼里的权贵人家,又讲究养生吐纳,每日都有严格的作息。不过谢私霈忙起来,那可是顾不上白天黑夜的,也是有莫水鸢在身边,才能稍稍休息一二。旁的不说,要是惹怒了王妃,她一把迷汗药撒下去,不睡也得睡啊。“王爷,臣有要事,可否屏退左右……”秦臻的脸色是全然的焦灼,但是他却紧咬着牙,无论是之前府兵盘问,还是现在到了谢私霈的面前,他都不敢多说一句话。谢私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就连青鸾也是退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防着秦臻突然暴起伤人。下一刻,秦臻一下子就扑通跪在了谢私霈的面前:“求王爷救救南疆的将士和百姓!”
“何出此言?皇上已经派人调配物资,想想此时也差不多能到南疆了。”
谢私霈的面色不显,说话十分干脆。“南疆的消息从来都是要先在京畿大营过上一手,然后才能传到皇上那里,”秦臻面容苦涩,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若是寻常,自然不会有什么欺瞒,但是这次赵振将军还没走到南疆,粮草棉服却已只剩半数。”
“剩下的一半,因为照料不当淋了水,到南疆的时候已经发霉了,虽然勉强能穿,但是御寒的功效了了,不少将士还因此生病。”
听到这话,谢私霈的脸色严肃起来,屏风后,莫水鸢的脸色也是骤变,她也不打瞌睡了,满心算着自己还有多少盈余的物资可以送到南疆去。“你可知,造谣军务,是砍头的罪名?”
他站起身,气势倾泻而下,让秦臻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臣的父亲在军中小有声名,这次也是有南疆……蛮子的攻势越来越猛,将士苦涯不住,才把事情告知了我,想让我想想办法。”
秦臻顽强的仰着脸,焦灼的脸上带上痛色:“南疆将士伤亡惨重,我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潜入京畿陈将军处理公务的帐篷,这才看见被压下的奏折。”
“秦某如有丝毫谎言,必遭五雷轰顶。”
看谢私霈依然神情淡淡不为所动,秦臻咬了咬牙,发下重誓。“南疆战事紧急,我愿前去助我的手足一臂之力,还望景王殿下成全。”
谢私霈思索的空挡里,秦臻被雨淋了个湿透党的身体颤抖不停,却是坚定的磕了一个又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