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是以为有人在皇帝身边说了什么,皇帝才会训诫自己。现在想来,皇上的话分明是在为自己着想,只是自己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我、我……”秦臻这一次,涨红了脸,却是因为羞惭。“我看皇上未必就不属意你前往南疆,只是想在京中多历练你几次罢了。”
谢私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转而安慰起了秦臻。“你也得稳重些,不要辜负了陛下的重托。”
谢私霈巴不得谢白止把屁股底下的王位坐的牢牢的,好让他能早日离京,和莫水鸢逛遍大好河山,此时自然是为谢白止说话。“你且耐心的等着,皇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谢私霈没有多说别的,摆摆手就让秦臻走了。“且慢,下次莫杵在我王府前,让人说笑话了。”
谢私霈的声音冷冰冰的,又想起了今天早上,莫水鸢难得如此惫懒模样看的他心痒痒,自己还想温存一番,怎么想被青鸾急急地叫走了。只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一个人!他瞪了秦臻一眼,随即拂袖走人,也不管身后的秦臻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半夜赖在谢私霈的府邸不走,才让他生气。在青鸾送他出府的时候,他就这么问了。青鸾满脸的高深莫测:“王爷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便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
呵呵,王府的私事,尤其是你一个外人能打探的?从青鸾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秦臻又自知是自己理亏,也不多说了,像是一根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慢吞吞的走出了王府。回头望着景王恢弘的府邸,秦臻的心里,闪过了无限的野心。为什么景王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世代无忧,而自家满门忠烈,却总是被宵小盯上?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凭着自己的功勋,挣来不输谢私霈的一份家业。秦臻走了,但是他留下的问题却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抹掉。“这些日子,京城的舆论如何?”
谢私霈只需要一想,就大概知道了那些文臣会从什么地方去攻歼秦臻。他是很欣赏秦臻的,从某些方面讲,秦臻很像他啊,无论是拿到皇帝信物之后的果决甚至狠辣,还是来求自己的时候,那一份死皮赖脸。谢私霈暗中点头,吩咐下去,让青鸾注意京城中的动向,尤其是要注意那些无所事事的老臣,他们若是有什么联合在一起的苗条,就要立即禀报。随即就转头回去找莫水鸢。去卧室扑了个空,谢私霈转头向着离卧室最近的那一间书房走去,那一间书房离他们住的地方最近,他迫不得已需要在深夜处理公务的时候,望望都是在这里。看着莫水鸢在床边和她的丫鬟逗笑,或是读书的剪影,他在此间处理事务,心就落到了不远的彼间。不知道多少个深夜里,他看着窗边的豆点灯光熄灭,自己的身体也涌上了深沉的疲惫,每次都是强撑着处理完公务,就快步回房,拥着莫水鸢沉沉睡去。咳,思绪逐渐飘远,谢私霈向着那书房走去,就看见莫水鸢在自己的桌案前,有些严肃的翻看着什么。他的事情从来都不避忌莫水鸢,因此现在也只是有些微的诧异,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刻意弄出了些许声响,莫水鸢竟然也不理自己?他有些委屈的从背后拥住了莫水鸢,歪过头去和她同看桌案上的文件。还是封机要文件——恰是南疆告急,简述南疆情况的陈述汇总。这是自己准备明天大朝会的时候,呈上去想要给谢白止看的。“你可真会挑折子看啊。”
谢私霈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叹息:“南疆的百姓和将士,这一次怕是要受苦了。”
莫水鸢皱起了眉头,转头朝着外面走去,急匆匆的招来自己的侍女。“蔻丹,快去备马车,咱们去药铺一趟。”
她扭头对着谢私霈说:“我在南边也开的有铺子,这时候就别管什么收药材的事情了,我让掌柜的亲自走一趟,把那些药材,还有本年的盈余,都换了物资去救助百姓。”
她心思沉沉,仔细回想自己的历史线上,有没有像是这样气候异常的情况。只能依稀记得某个朝代好像有一个小冰河期,冷的要命,不少百姓因为冷空气颗粒无收流离失所。眼前的不会也是这样的情况吧?那难捱的可能不只是一年,还有以后的不少年份。她这么盘算着,又折返回书房,沾了墨水,把自己能拿出来的银钱和物资,在纸上汇总了一下。谢私霈去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列了不少条目,合起来也是个不少的数目,抵得上朝中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五品官员的全部身家了。“只是这些,怕还是滴水车薪。”
谢私霈摇了摇头,看着莫水鸢,眼里有关切,更多的一种近乎残酷的洞察,“南疆何其之大,百姓众多,一家之力,你能帮得了一千,还能帮得了一万、十万之数的百姓吗?”
“帮不了,也得帮。”
莫水鸢掷地有声,“若是国难当头,富户只顾着自己收拢银两钱财,不去帮助百姓,那这个国家的根基何在?”
“怕就是度过了难关,没有生来就和土地打交道的百姓在,这些富户也溃不成军。”
莫水鸢蓦然转头,目光灼灼:“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做一个生活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是要实实在在的为百姓做事的,能做十分,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只做九分。”
她这话说的决绝,但是她自己也一向是这么做的。“王爷,不知道府里富余的银子,可不可以拿来救济百姓?”
谢私霈定定的望着莫水鸢,丝毫不觉得她的败家行径有什么不妥:“就算你不说,我本也是要这么做的。”
“朝中现在还没有南疆的消息?”
莫水鸢没有了之前的急躁,想了想,却抛出了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话题。“朝中还未曾知晓。”
谢私霈点头,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