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在白相的刻意操作下,他现在在世人尤其是那些学子们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了,白相府内里却是越来越乱了。那白相夫人的母亲本就是南方富豪的独生女,一手算盘打得极妙,且她手中的经营更是条理分明,井井有条。而得了其母真传的白相夫人自然也不会是个目不识丁之辈,尤其是当初白相在迎娶她是还是个两袖清风,口袋里摸不出二两银子的六品小官儿,官场上的交际都还要白相夫人从自己的陪嫁中拿出银子,就更别说平日里的庶务打理。白相更是一概不通,以至于如今这后院的管制权利,包括白相府的仓库钥匙,从始至终都是在白相夫人手中把持着。如今眼看着白相对她所生的唯一的女儿白诗音的所有谋求算计都落了空,白相夫人自然要更多的为自己女儿的将来打算,尤其是白相平日里从不沾手那些庶务,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尤其平日白相还总是以清正廉洁的读书人自居,对于外界送上门的礼大多时候都能直接给丢出门去。这也引得白相夫人多次不满,到现在发现白相竟然还没有打消要动用她后院库房内的私藏,这可不就是触及了白相夫人的底线了吗?当初的结合本也没有多少情谊可言,一个是看中了白相的官职和今后的作为,一个是看中了对方家中的钱财,两方一拍即合,也算是一场愉快的合作。可如今时间久了,许多的事情早已经改变了,白相夫人通过这些年来也算是看清了白相的为人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天真的当真将所有的管制权利都拱手让人,否则等待她与白诗音的只会是更加凄凉的下场罢了。“娘,父亲近来肝火甚旺,您……”“旺便旺吧,你别去触那个霉头,有什么事情都来同娘讲。”
白相夫人翻阅着手中的账本,同时看向白诗音,心中有所预计。“韵儿,你同娘说,当真就除了谢家那两位不可了?你爹爹当初同你说那些,我本以为是有十足的把握,想着那二位位高权重的,就算是今后嫁过去了,看在他们自身的颜面上应该也不会苛待你。可如今两边儿都落空了。韵儿,你得多为今后考虑,万不可当真还听信你爹的谋求算计。”
白相夫人这话虽然并不算是直接点透白相为人的奸诈狡猾,可实际上白诗韵作为白相夫人亲生的女儿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呢?“娘的意思诗韵明白,只是……看过雄鹰,展望过猛虎后,再去看那些家犬、萌兔,总觉得心中落差非常,还请母亲理解。”
白诗韵也算是说了次真心话了。也是近来白相的举止越发的过分了,她才算是慢慢醒悟过来,尤其是在听说白相竟然打起了她的嫁妆的主意,这就更加让白诗韵难以忍受了。在她看来,那些分明是娘亲为她准备的东西,就算是如今她尚且还不会出嫁,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肖想她的东西。她生来就并非大度的人,当初自己的两门亲事虽说最后也算不得是被别人抢走,和她自己的瞻前顾后,摇摆不定也有关系,但是,在面对杜诗韵和莫水鸢时,她依旧会生出憎恨。这是人之常情,她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情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唉,这世上好男儿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执着于那两个最难把持的。你可得知道,如今皇后怀有身孕,皇帝尚且没有要打开后宫的意思,这日后皇后诞下龙嗣,再想要进去,只怕是会更难了。”
白相夫人说着,突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氛突然就低沉了许多。“母亲放心,遇到合适的,女儿若是想通,也就嫁了。”
白诗音自然是明白其母的良苦用心的,只是明白是一方面,究竟要不要依照其所说的去做,那就是另一方面了。时值金秋已过,天气转凉,外面的树梢日渐萧瑟,庭院内的梧桐与香樟更是齐齐变色枯黄,风一吹过飒飒作响,纷纷飘落,那古朴泛白的颜色看得人也不由得生出悲凉。莫水鸢立在窗前,手中正在筛选着药材的品级,同时为南边儿将士们御寒做准备。“姑娘,这里是您交代说要准备的老姜,都是从城郊那些农庄内收回来的。他们说今年收成不算景气,只能匀出来这些,若是您还有需要,来年他们可以多准备些。”
因为如今莫水鸢的药材生意日渐扩张,之前用来中药材的庄子现在显然是供应不足整个战场,索性她就发动了谢私霈的人手去到城郊的农庄上,对于一些寻常的药材,相信农户们家中应该多少也会备些。甚至据她所知,之前也有些会识得药材的,平日里农闲时会上山去采集,然后拿到城中的药铺里去换取些银两补贴家用。如此,在入秋前,莫水鸢便命人放出了话,她要收药材,且只要是合格的药材,她所给去的报酬要比一般的药铺高上一成,甚至还不用他们自己进城,届时会有人直接上门去收。如此自然就会有人自愿的将药材准备好。尤其是那些草叶药材,生长周期较短的,有些农户两三个月就能种出不少来,如此也极大的扩充了莫水鸢的储备。“这些艾叶、附子、老姜还有红糖还是依照之前所包的剂量打包好。在战场上不比城里,可以小锅慢炖,每一包都要保证剂量充足,不得有失。”
“是。”
之前准备时莫水鸢便已经将打包的诀窍都已经传授给他们了,经过大几车的打包和整理,如今大家手上功夫倒是都已经练出来了。“另外,这些是我炼好的痔疮药,比寻常的膏药效果更辛辣些,但是在南边儿极寒地区倒是用得上,一起打包了送去吧。”
交代完所有要注意的事项后,莫水鸢又握着笔,由柳橙捧着砚台,一道去库房查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