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梡自打入宫以来,就居住在未央宫内,虽说非一宫之主,但未央宫的主妃已经因为早年身体不好而去世了,如今她一个人也还算乐得自在。“你瞧这花花草草,哪里就讨人喜欢呢?”
她轻轻呢喃着,像是抱怨,一旁的侍女们也听着习惯了,所以从不插话。她当然清楚自己作为一颗棋子应该做些什么,但谁说棋子就没有心事呢?她身体里的毒素会反反复复的发作,她虽久居深宫,这等子隐秘事隐秘事自然不方便让太医知道,否则等待她的便是只有死路。不过料想这普通大夫也是治不好她身上的毒素的。谢白止是多聪明一个人,他竟然不会留着自己这样的祸害在他身边的。“你上次说起那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是否就在京城?”
她的额头上因为疼痛而聚集了不少的汗珠,直直往下掉,一旁的婢女看的担忧害怕,只能连连点头。“去,将她找过来。”
她嘴唇发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婢女支支吾吾,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可莫水鸢不只是京城中,最有名且医术最厉害的大夫,她也是景王妃。槐梡知道后,有了短暂的犹豫,但最终却还是被疼痛所支配,顾不得其他,差人将莫水鸢找了过来。彼时莫水鸢正在京城外的医馆中,听闻是槐梡找自己,是百思不得其解。且不说宫里皇帝的妃嫔私自找大夫是个什么样的罪名,槐梡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景王妃,求求你医者仁心,救救我们家贵人吧,宫里的太医他都已经找过了,但是医术有限,治不好她。”
莫水鸢垂眸看着自己面前槐梡的婢女,只觉得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她倒是不在意槐梡的身份,毕竟自己是景王妃,谢白止不会觉得她出入宫门有问题。只不过她想到先前皇后和谢私霈所提及的槐梡,似乎是有些问题的。她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再顺便套话她都做了什么。“蔻丹,把我平时所用的医药箱带着,我们去一趟未央宫,柳橙留在这儿看管着这里的病号,等到日落时你自己回景王府就好了。”
话落,她带着蔻丹一起入了宫。她去到时槐梡已经很严重了,起先几次毒素发作都是她自己处理,但是毕竟自己的医术有限,她深深的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槐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唇发白,且身上都汗涔涔的,显然是生了大病。莫水鸢二话没说,拉过了她的胳膊进行号脉。“槐贵人这是怎么了?”
她询问情况,有些纳闷,不知这养在深宫的贵人,怎么会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你既是大夫,号脉便是了。”
槐梡警惕她是景王妃,不愿意同她多言,虽说是找她治病不假,但却不愿意叫她知道任何有关于自己伤情的来历。闻言,莫水鸢果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吃淡淡的将自己号脉得到的结果同她说着。“你身上有着长期积累的毒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当已经有两三年了吧。再这样下去,如果不及时进行针灸,内外兼服,不出一年你就会没命。”
她的话听不出有什么语气,但在槐梡听来就是死亡召书。她却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可以随便莫水鸢摆弄,却不愿意同她多说一个字。既然她已经默认,莫水鸢就毫不犹豫的从药箱里拿出来的针,准备替她施针。在针插进去的那一瞬间,槐梡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更多的是身上的疼痛被消减。“我身上的毒素,还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的嗓音嘶哑,可以说的上照比往日神采奕奕的槐贵人,几乎是两个人的程度。莫水鸢没说话,她的确无法答应不告诉任何人。杜音韵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谢白止亦是对她头疼。她能够替她医治已是尽力。一番针灸过后,槐梡身上疼痛感瞬间消减,整个人身子轻了起来,就连脸上也渐渐有血色,看着大好了。她活动着身体,嘴里喃喃道:“想不到你还有几把刷子。”
“槐贵人谬赞了,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莫水鸢温声回答道,见她好转便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等等。”
槐梡叫住了她。“我这身子一般大夫治不得,你既有医术,日后便常常来未央宫吧。”
听她的话莫水鸢忍不住笑出声,心道槐贵人竟是个别扭的性子。不过得到她的信任也好。她浅浅答应,方才走到门口,又被槐梡的侍女叫住。“景王妃,这些是贵人给你的赏银。我们家贵人的一番心意,还望王妃收下。”
莫水鸢瞥了一眼身后的蔻丹,示意她收下了银子。主仆两人一路出了未央宫,蔻丹终于忍不住对方才槐梡的话进行一番议论。“槐贵人平日里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还是擅长拉拢人心的。王妃,你接下来还要为她医治吗?”
莫水鸢顿了顿,有些迟疑。“今日我替她号脉过了,槐梡的身体照比常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不替她医治的话,不出半年就会香消玉损。”
她叹口气,今日她之所以同槐梡说还剩下一年,只是想让她乐观些。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到景王府。谢私霈正好下朝回来,两人遇个正着。他揽过莫水鸢的腰,两人姿态亲昵。后者轻轻在他胸口处推了推,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
熟料谢私霈闻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去到屋里。缠绵悱恻过后已是晌午。莫水鸢终于有时间同他说出槐梡一事,只见他双眼清明,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无比客观。“你能救人是好事,不过还需多加小心槐梡,她这个人脾气阴晴不定,务必小心被她反咬一口。”
他一字一顿,同她分析。莫水鸢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