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成功。当晚，结束谈话之后，我就直接飞去了香港。舅舅早已不住在九龙昂贵的半山公寓，外公的原公司也因为破产而被银行收了去，现在他和舅妈一家只能在公司的附近租了一间鸽子窝，而现今的GY公司早已经缩水成了GY服装工作室。我在第二天才见到舅舅一家，当年外公去世后，因为遗产的事情，舅妈大打出手，骂外公偏心，只给舅舅留了个别墅，和舅舅跑到光城去闹，姚女士嫌丢脸，外公留给她的那份遗产，她尽是一分没要。也因此，俩家彻底没了来往，我只听说后来那栋别墅也被舅舅赌钱给败了，后来舅妈实在没地方住，只能又舔着脸来找姚女士接济。工作室很小，我去的时候，只有两三个人打着呵欠趴在电脑前昏昏欲睡。我朝那个瘦小的男人叫了一声“舅舅。”
他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拍着大腿道，“西西？哎，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电话，我好让你侄子去接你。”
“不用，我坐的凌晨的飞机，刚到这儿。”
我朝舅舅笑了笑，正准备再说话，却听得趴在电脑前的其中一个人抬起眼皮，懒懒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趴了回去，“我才没空去接她。”
他的眼下染着一片深深的青黑色，一头微卷的短发油腻腻地搭在头上，脚上还跻拉着一双凉拖。“损仔，就知道通宵打游戏，现在你表姐过来都不理，你惹恼了人家，不给钱接济你，叫你去大街上喝西北风啊！”
随着一阵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我终于看见了这位当年为了抢遗产，而舌战律师的舅妈。“舅妈好。”
我鞠了躬，朝她淡淡的笑笑。我今天随意穿了套了一件咖色的毛线裙就过来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抹，就怕被这个能说会道的舅妈吐槽，可即便是这样，她在上下打量我一番之后，开口依旧犀利，“哎哟，这不是西西么？听你妈妈说你快要结婚了，果然是个大姑娘了，十六年没踏香港一步，着……今天过来，难道是亲自来送请帖的？”
“哎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
“我怎么了我，我说什么我？”
我站在一边沉默着，看着舅舅这一家，心里不免郁闷，这样三两句就要吵架的日子，他们是怎么熬过这几十年的？我瞥了一眼正趴在桌上，睡得微微打鼾的少年，他好像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眼神，他抬头剜了我一眼，“滚开，你挡着我的光了。”
他长得倒是和外公很想，皮肤很白皙，顶着一张能迷死万千少女的俊脸，只是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遗传的缘故，他特别的瘦，皮包骨的那种瘦。“郭少凛，怎么和你姐说话呢？”
舅舅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却被他躲过去，巴掌扇在了他的额头上。舅舅转过头朝我促狭的说道，“西西啊，快进来做坐，让你见笑了，这小子不学好，整天迷着电脑，我便把他留在家里做做网上订单，实在上不了台面，你别理他。”
“我帮你黑你死对头的办公电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上不了台面了？”
郭少凛大声辩驳了一句，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一副烦躁的样子。这种隐秘的事情被他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我看了看舅舅稀松平常的脸，估摸着，他们应该常干这种缺德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舅舅转过头来，对我闻言细语，“西西啊，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你妈妈还好吗？”
我低着头四下偷偷瞟了一眼这不大的屋子，并没有看到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员工，难道姚女士说的项伯伯已经跳槽离开了。假如是这样，那我这一次过来，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妈妈说，当年跟着外公打拼的项伯伯最近身体不舒服，小时候和项伯伯关系挺好的，我想过来看看，可今天好像没看到他啊。”
“哦，你是说老项啊，他去内地了，昨天刚走，说是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争取拿到天使基金的融资。”
舅舅说着，垂头叹了口气，“唉，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对公司不离不弃，如果不是他四处拉投资，这间工作室肯定开不起来哟。”
“……”终究，我还是白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