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了身子,脊背瞬间僵硬,可想到如果他知道宋明城来找过我应该不会是这种反应,这才佯装镇定的问道,“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
腰间的手突然被松开,等我再回过神,人已经坐到了车上,靳寒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韩昕现在在牢里,被关着。”
我启动车子的手猛地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真的是你做的?”
“什么叫真的?还有人怀疑过我?”
靳寒疑惑的眼光突然扫射过来,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不是,我之前看到新闻的时候猜测是你,可没想到真的是你。”
靳寒听了我的话,收回了目光,泰然自若道,“我之前就答应过你,一定会替你将上次被打的账给讨回来。”
车轮平缓的滑出停车场,上了公路,朝着别景一居行驶而去,外面的雨还下着,这截路况不好,坑坑洼洼,车便像一个行走不便的老妪,一瘸一拐。我停下车,眼睛落在前方的红灯上,不敢转过头去看他,“我听说事情是发生在豪客,那可是宋明城的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
“西西,你可得好好奖励我。”
靳寒含笑的眸子看向我,我从中读出了暧日未的光,“从你那次跟我说过之后,我就开始策划,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里面安插了人,终于在今天收到了情报。”
“……”如果那五千万能保留住的话,我想我真的会好好奖励你。“一个嫖娼,也关不了几天吧,更何况韩昕那样的人,警察局能拿她怎么样?”
我看着他难得眼中发着晶亮的光,一时不想打击他,“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样已经很解气了。”
我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受过的伤害,一定要从施暴者身上一点一点千倍百倍的讨回来。“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靳寒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声音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当初是我误会你,对不起。”
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只剩满目的雨珠悬挂在玻璃上,随着车身的移动慢慢往下滑。我的手不自在地跟着往下滑了滑,差点没能握住方向盘。一股遽然而起的暖流划过我的心尖,抓不住看不见,却又在那一刻真真实实存在过。一向自傲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靳寒,竟也会有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悄悄瞥了一眼他,可是他的表情淡淡的,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脸上毫无愧疚又或是不自在之意,只是一双瞳仁愈发的漆黑幽暗。“靳寒,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和你说没关系?”
车转进别景一居,绕过广场上巨大喷泉的池子,我将车停下,看着他说道,“是,你帮过我很多,可以说,乔西能有今天,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就算你伤害过我,也早就可以将功抵过。”
我透过他看向窗外,有几个穿白色夹袄的小孩正围着喷泉大声的欢叫,看起来无忧无虑,不知烦恼我何物。我顿了顿,将视线重新定在他脸上,“可是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谈不上原谅,我能原谅你,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被大手掐住脖子,几近窒息的夜晚,那晚的天空没有一颗星,黑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即刻要将人吞噬。这几乎成了深深扎在我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稍一碰到便是痛不欲生。“你下车吧,我要回家了。”
车内的气氛突然就紧张起来,温度降到零下,谁也没有再说话,像是在僵持着什么,却又好像没什么可僵持的。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他以后不再提,我也不会再说,我对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男人,产生了感情,我承认,我也不退缩,我在疼痛当中爱着他。终于,在一声巨响之中,靳寒下了车。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心突然充满了空虚的感觉,我将手紧了又紧,打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此刻,喷泉正好升到最高点,开始降落,迸发出激荡人心的声响。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似乎从来没有主动过,我一直在意着他将我放在什么位置,可却从来没有向他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他为了我,不惜得罪豪客,顶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替我整治韩昕。他总是在我遇到困难,最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出现,这些同样伴随着那个伤痛,早已一同住进了我心中。“不是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么?这又是在做什么?打个耳光再给颗糖?”
靳寒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可仍旧没有松开搂着他的手。我知道我刚刚的那番话虽然没有平日里的盛气凌人、气势汹汹,可也足够具有杀伤力,更何况是在他为我整治了韩昕之后。“松开。”
“不松。”
我将头靠在他宽大结实的后背上,闻着熟悉的气息,手上微微施了力,“松开你就跑了,你跑了我到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去。”
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泼皮无赖,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和他,一个是针尖,一个是麦芒,在一起永远没有和平的时候,可现在真的在一起了,总得有一方妥协,有一方先磨平自己的锋利的刺。“哦?在你眼里我怎么好了?”
“哪哪都好,器大活,好。”
我甫一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终于肯转过身看着我,“你跟我这么久,就只记着我这一点好了?”
我的脸上染过一丝淡淡的红晕,突然觉得有些热,话也跟着羞赧起来,“就这点好最突出。”
其实这个男人,一身的臭毛病,嘴毒不留情、心眼小又好吃醋、整日冷着脸,一年四季都是冬天,也只有在这种看着我吃瘪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少许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种春天来临的错觉。我对上他的眼睛,见他总算是消了气,这才松开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怎么办?我想念你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