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悸动,没想过与这人这般安静恬淡的在同一个空间里,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觉得他是温和的,以至于,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医生为陆腾换了药又走了,小护士这次什么都没说,低眉顺眼的为陆腾插上针管,再安静的走开了。所有人都走了。叶浅惜坐在一旁,开了口,“陆腾,我想找你借点钱。”
“借钱?为什么要借钱?”
他明知故问,神情里都是疑惑。“我要把景昱的东西买回来。”
陆腾沉吟片刻,问道,“你要到哪里买?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给你的就是叶景昱的东西。也许,人家看你这般就是想诓你的钱。你懂得的人情世故很少,自然就是骗你这样的人。”
他说的在理,可,“我知道景昱的东西。我要拿回来,我分的清。陆腾,你借钱给我,我会还给你。”
“我不会借钱给你的。”
“景昱的东西是你扔掉的,你连借钱都不肯?”
她质问道。安静恬淡瞬间就被打破了。虚幻走了,真实就残忍的暴露出来了。“他死了。还要他的东西做什么?就算买回来,他还是死了。”
他目光如炬,“叶浅惜,别做这些无畏的举动了。”
“不是无畏的举动。你不肯借。那便算了。”
她狠狠的说。找他借,是自己太天真。“叶浅惜,你站住,你往哪里去?!”
他在她背后叫道。“你不肯借钱给我。我找他人借。”
银行贷款是不可能的了,她没有工作,没有还款的保障,唯一可以抵押的公寓却也是舍不得了。要不然,买回了叶景昱的东西又放到哪里?“叶浅惜!”
他叫她。她却已关门离去。他方觉后悔,好像才有了那么一点儿温馨,因为叶景昱,因为那个已经死掉的人,然后,那点儿温馨被摧毁的什么都不剩。他的捏紧了拳头,那贴着的针管,因为太过用力血液微微的回流。他咬着牙命令小罗,“你去把浅惜找回来。说我愿意借钱给她,不,说我愿意把钱给她。”
……叶浅惜刚刚上了她那辆普通的小汽车,小罗就气喘吁吁的挡在她面前,“叶小姐,你等等。”
她摇下车窗,“怎么了?”
她能想到借钱的人只有顾延盛了,可笑啊,末了到最后,她还是要求助那个她并不想认的父亲。“叶小姐,下车吧。陆总让我告诉你,钱不成问题。”
“陆腾改变主意了?”
她微微的眯了眼睛,“条件呢?”
“没有条件。叶小姐,陆总脾气不好,他怎么会跟你谈条件?”
小罗平缓了呼吸。她的唇抿成了一线,“陆腾不会真心把钱借给我的。”
“叶小姐,你就信陆总一回吧。我既然过来了,总不至于骗你。”
小罗趴在车窗上,巴巴的望着叶浅惜。眼神无辜,心里却想着,叶小姐,不能怪陆总,虽然,陆总骗了你,你借到了钱,也不会得到叶景昱的任何东西。陆总只是太在乎你了。她同意了,“好。”
陆腾靠在床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小罗出去,小罗心领神会,临走时还贴心的带上了门,顺便为陆腾祈祷了一番,亲爱的陆总,你可千万别随便的就发了脾气啊。陆腾拍了拍床铺,“过来,坐这里。”
“罗先生说你会借钱给我。”
她没动。“先坐下来说。”
她只好迈开步子,只是坐在了椅子上,而非床上。陆腾皱着眉,“坐上来些。”
“……”“你都过来了,钱的事情,我们总得细细的打个商量。再签一张借条。”
他微微的眯着眼睛。他竟提出打借条,叶浅惜万万没想到。怕她不还?还是商人的本性,小气?她终究还是坐在了床铺上。“再过来些。”
她又挪动了一点。陆腾忍不住生气,“我们都睡过了,你何必还要扭捏的离我这么远。靠的近点,说话便也清楚点。”
“陆腾,你可以借我多少钱,直说好了。”
她弯着腰,去勾旁边桌子上的一本笔记本,那弯腰的角度恰好让他与她接近。陆腾借机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这下子真是靠近他了,甚至是差点撞到了他的怀里。陆腾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叶浅惜抓着笔记本,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再一眼,问道,“疼?”
“嗯。”
“伤口又裂开了?”
“嗯。”
有点小小的喜悦。“那我先去叫医生。”
“别去。”
陆腾及时的拉住她的手腕,“我还没那么虚弱。”
伤口也没裂,我就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罢了。叶浅惜见他没事,甩开他的手,拿了纸笔,开始自如的写借条,借的数目是三十万,五年内还清。末了,在纸的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签了日期。标准的借条模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她将那一页纸撕开递给陆腾,“借条我写了,钱,你可以给我了。”
陆腾一把将借条撕的粉碎,直道,“这借条不合格。”
“什么意思?你觉得三十万多了?!”
她促狭道。“不,倒不是三十万的问题。”
陆腾夺过她的手中的纸笔,重新拟定了一份条款,写完了,他递给叶浅惜,道,“我要你在这份约定条款上签字。”
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刚劲有力,字迹间都裹了一层冰水和一份不容抗拒的压迫。叶浅惜看清了那条款。上头写着,“今叶浅惜结款三十万元,于六十年内还清,不得提前还款。另,叶浅惜必须一辈子呆在陆腾身边,不得喜欢他人,不得惦念他人。如有违约,陆腾有权作出任何处理。”
这如同霸王条款。“陆腾,这个我不能签。”
她说。“这个金钱的数额,你可以往上加。”
这条款,反而让金钱变得无关紧要了。“陆腾,你该知道,就算我签了,这条款的附加条件也不具有任何的法律效力。”
她不懂这签字还有什么意义。可为什么没有意义,她的指尖还是不住的抖着,为什么她还是不能果断的签呢?仿佛签下了就把自己的一辈子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