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恩神情恍惚,他虽然是活着,但那一双眼睛却也不太聚焦。“你看看你的女人!她死了!是你害死了她!”
张铭恩按着他的头,让他的脸凑近了应桃的。片刻后,张霖恩好像受到惊吓一般,拼命挣脱,嘴里胡乱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她!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杀她……不是我……你放开我!”
“但是她死了!”
张铭恩将他拽过来,强迫他面对这一张惨白的,没合上眼的脸。“是你让人害死了她,是你授意的!是你!”
他让张霖恩的眼睛对着应桃的,怒吼道:“你向她道歉!就现在!向她道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放开我!”
张霖恩忽然回过神来,猛地挣脱了张铭恩。他后退出好远,警惕地看着应桃的尸体,用还算清醒地声音说道:“不是我,我没想要害死她!我再三和王宛如强调,只打掉孩子,不能伤害到她的身体。”
“我让王宛如出面,就是因为我还喜欢她,我还不想和她闹掰,我想和她继续下去……我是为她好!我是为我们两个的长久之计在考虑!谁想到会变成这样?”
“人渣!”
方盛熙怒骂一声,冲上前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就是个人渣!”
方盛熙大骂道:“你已经将她害死了,却连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你说你还想和她在一起,你让人打掉她的孩子,你还有什么脸面和她在一起?你说这些话不觉得良心受谴责吗?你简直连狗都不如!你就不配作为人活着!”
张霖恩痛苦地抱住头,靠着墙壁蹲着,他嘴里反复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他真的没想要害死阿桃,他更不可能让人侮辱阿桃。他就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而已,正因为在意这个女人,所以他才要把自己摘干净,才要让王宛如出面。原本他都计划得好好的,等王宛如打掉了阿桃的孩子,他再来看望阿桃,装作与王宛如闹掰,给她补偿。女人么,哄哄就好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以后还会有。他没想到王宛如这一次胆子竟然这么大,敢闹出人命来。而且,还敢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阿桃的身体。阿桃跟他的时候是个雏儿,也正因为如此,他对阿桃才和对别的女人不同。如果别的女人敢仗着怀孕逼他离婚,他早就想要和那女人彻底断了。但阿桃已经把事情做得那么过分,他也就只想要除掉她的孩子,让她没资本再闹,而已。他连和她分手都不想,又怎么可能想要害死她?又怎么会让别人去糟蹋她?“你觉得痛苦?”
方盛熙道:“但是现在的这些痛苦,只是暂时的。未来,我会让你更痛苦。”
她的语气并不重,说得非常平静。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有几分阴森森的邪气。“熙熙,我……打电话叫殡仪馆的车过来?”
张铭恩种种叹了一声,见方盛熙总算平静了些,说道。方盛熙点点头,现在,除了尽快让阿桃的尸体去到一个恰当的地方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停在家里,等阿桃家人过来?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是行不通的。阿桃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她老家那些亲属,赶过来至少也要一整天的时间,至少。所以,只有先安顿了阿桃,才能处理她的后事。方盛熙没有想到,在她以为,她回来后可以将一切都重新开始的时候,阿桃却这样早就离开了她。阿桃根本就没有给她弥补这四年过错的机会。她总想着,当处理好了自己生活中、感情中的事情之后,就能够好好地去关注阿桃,帮阿桃走好人生中需要扶持的每一步。她总想着,她们的友情是长长久久的,一辈子、几辈子的事,哪里用得着去争朝夕?可很多时候,生命中的一些事,就只是朝夕。今日不争,就没有明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等你,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她错了,大错特错。方盛熙几次努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张铭恩一起,将阿桃抬到床上。去阿桃的衣帽间找衣服,想要找到一件阿桃最喜欢的。可是这满满一个房间的衣服,满目的名牌,她看着,却觉得哪一件,阿桃都不是真的喜欢。终于在角落里,她找到了一件多年前的衣服。那是在影视城时,阿桃经常穿的一条碎花连衣裙。那时候她们没有钱,但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便能让剧组选上。虽然自己心里很讨厌这种以容貌引起别人注意的办法,但是在那样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为了能有戏拍,她们只能遵循规则。阿桃经常穿着这一条淡粉色的碎花连衣裙,因为能将她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身段都展示出来。而且这套裙子长度到膝盖、胸口露得也不多。穿起来又好看又不暴露,阿桃最喜欢了。她还说,“熙熙,这条裙子真的是我的幸运星啊,每次穿着它,我都能接到有台词的角色!今天的台词有三句呢!”
那时候,她们贫穷,却单纯。用自己的一腔赤诚,去拥抱对这世界的、所有的渴望。那时候,未来是只要努力就可以走到的。那时候,钱还是一两万就够用的。那时候,她们还不知道火了、红了,要付出多少代价。那时候,她们真的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活得有尊严、有地位。她们以为,她们都会一直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直到有一天,都被这肮脏的圈子,都被这世间的名利,折磨得变了模样。方盛熙将这条裙子熨好,用柔风吹干,拿去卧室给阿桃穿上。她希望阿桃能够永远都像在衡水影视城里那个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对未来、对人生,充满希望。阿桃不需要一身名牌的加持。她们两手空空而来,就不怕一无所有地离去。“相比于那些身外的财富,我相信,她更希望带上最初的自己。”
面对张铭恩的诧异,方盛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