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最近几天都有人往我们家里寄骨灰盒的照片,眼看着这婚期渐进,我心里也是不安得很。思来想去,那照片上的骨灰盒很有可能是萧琳的,而陆建成是和萧琳最亲近的人,所以我寻思着他件事应该和他有关系。”
在我说到萧琳的名字时,陆沥正准备拿薯条,但他最终还是缩回了手。贺子华和陆沥,他们两个的人生被陆建成的偷梁换柱给颠倒了。贺子华原本该是萧琳的孩子,但却在贺家生活了下来,而且得到了很好的养育和教育;而陆沥却成了陆建成报复的工具,亲手摧毁了贺家,加速了亲生母亲毕倩的死亡。他们两个如今都事业有成,是被大多数人羡慕的年轻企业家,但他们自幼年开始就承担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贺子华和陆沥本该是对立的两个人,但在身世曝光后却没有爆发剧烈冲突,反而能相敬如宾,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各自的生母。即使他们再憎恨彼此,但看在对方是自己亲生母亲最亲近的人的份上,才会放下怨恨吧。既然我无法陪在我生母身边,那我也谢谢你这些年的温柔守候……这一切感悟,都是在看到陆沥缩回手的瞬间悟到的。我原本还有些傻气的认为把贺子华和陆沥连接起来的人是我,但如今想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傻气,能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只是他们的生母而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们都有两个妈,而且是共同的两个妈。这种特别的人生经历,大概也只有他们能有了。但我却能理解他们的心境,所以当我看到陆沥眼里闪过的怒火时,我也并不为奇。“什么照片,你给我看看!”
我把包里的快递递给他:“你自己拆吧。”
陆沥几下子就把包装袋撕开了,从中抽出了照片。他本就盛载着怒火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火红色的火焰。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我:“这照片是什么时候寄来的?”
“今早,但这几天,每天上午10点左右都会有同样的包裹送来。”
“都是这种照片?”
陆沥举着照片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对。”
我看得出陆沥在努力的隐忍着情绪,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一拳就砸在了桌子上,瓶装的可乐都被震得溅了出来。“陆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愤怒,但是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
我说完后又顿了顿,尽量给他冷静的时间,当他手背上的青筋消退了些后,我才又说:“我的猜测没错吧?”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这的确是我妈……”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对,我没说错,她就是我妈。即使我和她没有血缘,但她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没人会剥夺她是你妈妈的资格。”
陆沥听到我这么说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有,自从我和陆建成撕破了脸后,他就把我妈的坟迁走了。所以我即使想去祭拜,也无处可去。”
“迁坟了?”
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所谓死者为大,即使你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但他也没必要狠到迁坟吧?”
陆沥又是苦苦一笑:“可他就是那么狠!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是抑郁症自杀死的!至于得抑郁症的原因,则是被他常年囚禁在郊区的一个小公寓里,时间一久,思想和精神都彻底崩塌……”陆沥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儿,仿佛要把身体里多余的水分清空了一样。看着陆沥那么难受,我心头也不好受:“我对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多少也知道一些,即使陆建成不爱她,那也不至于对她那么恨吧?”
“陆建成怎么不恨她?他恨她没有能抓住贺林山的魅力,恨贺林山的夺妻的行为,更恨毕倩的移情别恋。他表面上装出在困难时期帮助我妈的善人,但其实一直在计划复仇计划。我之前质问过他,他说我妈根本不知道他催产她的时期,毕竟生孩子也讲究瓜熟蒂落,做母亲的肯定不会在没有生产预兆的时候催生的。但陆建成买通了医生,骗我妈说她羊水少了,脐带还绕了脖子好几圈,所以不催生怕孩子有危险。”
陆沥的脸上再次显出一股无法压制的愤怒:“后来,他又瞒着我妈偷偷掉包,目的就是想把两个家庭都彻底击溃!而我妈也是在初中的时候才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她当时找他吼过,但陆建成却直接把她囚禁。”
“陆沥,你心态放平缓些,那些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你这么激动,受伤的也只有自己。”
我其实何尝不震惊呢!我一直以为掉包孩子的事情,萧琳也是知情者,没想到她才是这其中最可怜的人。明知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养着,而自己又养着曾经的好友和情敌的孩子,她心里该是多么的愤怒啊!想到这儿,我都觉得愤怒又心酸。愤怒陆建成的卑劣,心酸萧琳的可悲,她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却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可怜的那个。陆沥捂着胸口说:“所以我妈直到死,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儿子长什么样儿。”
“难道她之后从没和贺家的人见过面?毕竟在一个城市……”“没有见过,陆建成把一切都阻断了,我妈就是他的笼中鸟。”
陆沥愤愤的说,如果陆建成此时在他面前,估计他能把他往死里凑。我们两个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无语的坐着,偶尔喝几口水。良久后陆沥才说:“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我原本想看在他的养育之恩的份上,不再和他计较的,但他这么卑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陆沥说着就要走,我知道让他以这幅样子冲出去,那肯定会出事的。我一把逮住他的衣领。“你等等,我话还没问完。何况萧琳也是贺子华的生母,那也就是我的婆婆,所以教训陆建成这事大家得好好合计合计。”
陆沥虽然坐了下来,但嘴上却不松口:“你和贺子华安心的准备婚礼就行,别因他再毁了你们的计划,这事儿就交给我。我当初被他指使,对你和贺子华以及我生母做了很多伤害的事情,摆平他就当我为你们奉上的新婚贺礼了。”
“你怎么摆平他?他现在明明就是冲着我和贺子华来的,即使你劝阻了,那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陆沥有些负气的说:“大不了命债命偿。”
听到他这么说,我立马拍了他一下:“陆沥,你给我振作起来,那种极端的想法可不能有!”
可陆沥还是坚持说自己会解决好这件事,我见劝不住他,只好说:“我会把贺子华也约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吧。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想我们三人集思广益,一定能把陆建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去毕倩和萧琳坟前磕头道歉。”
陆沥见我这么说,才安静了些。因为我隐瞒了照片的事情,寻思着若打电话和贺子华明说,他的反应肯定会比较大。便决定先过去他公司附近那边,到时候在一点一点的透露给他。陆沥开着车载我过去,我坐在副驾驶上。在车上时,我还是决定先了解一下贺子华对萧琳事情有没有关注。“那个……陆沥,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陆沥看了我一眼:“有话直说就好。”
“我是想问,贺子华有没有问过你萧琳的事?”
陆沥苦笑了一下:“肯定问过的,我也找他问过毕倩的事情。但是我们作为两个失败的儿子,对这件事情并不敢深谈。但我很确信他肯定找过陆建成,因为我听谢长青说过陆建成被人打到住院,我算了算时间,就是我们挑明了身世不久后的事情。”
陆沥的话令我震惊不已。陆沥苦笑了一下说:“看来你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我点点头:“确实不知情。我和贺子华会认识,其实是因为赵彦和贺子敏的关系,所以在身世暴露后,我们两个的感情也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考验。那相当于是一段感情冷漠期,所以我对他并没有太关注。”
陆沥点点头:“理解,你们的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些。”
我看着陆沥,原本有些话想说的,但又忍了下来。陆沥看我表情不对,便说:“你有话就直说,不必隐瞒什么。”
其实我是想告诉陆沥,毕倩和贺林山在贺子华高中时就知道贺子华并非毕倩亲生儿子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事儿一旦告诉他,他肯定会觉得伤心,毕竟毕倩没有找过他。所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有点想我的女儿了,想她在家乖不乖。”
陆沥笑笑:“其实我挺羡慕贺子华的,我们虽然交换了人生,但我却过得一点都不幸福。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和他没有被掉包,那你爱上的会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