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唐安安趁着女佣下楼端早餐,而男佣怕她溜了照看了一夜,正在打盹中。唐安安挑准了时机,爬到窗边,看了眼二楼到底下草坪的距离,她倒抽了口凉气。这样跳下去,腿不会摔断吧?她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心跳得飞快。最近几天她眼皮越跳越厉害,尤其是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然后哪怕是闭着眼,也再没睡着过,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她很担心是沈柯,或者哥哥出了问题。这会儿正是早晨,客厅里大量的佣人在打扫清洁,她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又怎么可能从客厅走,那不是堂而皇之地告诉人家她是在逃跑么?没办法了!她深吸口气,爬上窗台,屏住呼吸纵身一跃……唐安安和厉觐骁之间的关系,落实了。从确定唐安安就是厉家多年前在医院遗失的女儿后,顾厉琛成天都被怒火环绕,他去过公司,却全是大发雷霆,顾沐阳听说消息又去劝他,带他回了别墅。几天时间里,他逼自己不见她,想让时间沉淀。想看到她不会想到厉觐骁那人渣的脸。可还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想念,每一晚,他都会去她房间里待会儿。又是一个无眠夜,早晨五点他便坐在了客厅里,当楼上女佣下来厨房拿早餐的时候,他叫住了她。“最近,夫人还乖么?”
女佣知道顾厉琛的这个乖,指的是唐安安有没有想要逃跑。她乖乖地回答:“刚开始夫人确实情绪很不稳定,但是从昨天开始安静了许多,不跟我们说话,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顾厉琛嗯了声,深邃的眼底,敛着一片望不到边的海洋,映着星辰,闪着讳莫如深的光。“热一杯牛奶吧。”
他淡淡地开口。女佣应好,转过身去热牛奶时,去别墅外丢垃圾回来的佣人忽然站在门口变了脸,惊呼着往里跑,“顾先生顾先生,不好了!”
顾厉琛皱着眉头看他,“什么事?”
“夫……夫人她,跳楼了!”
佣人被吓得吞吞吐吐的,谁会想到他刚回来就看到唐安安从二楼卧室跳下来的惊心动魄场面!厨房里的女佣听到这话,手里的牛奶,砸到了地上,溅得一地白色。顾厉琛疾步冲向客厅外,当他转过身,看到摔在草坪上已经起了身,正在纠结是翻墙出去还是从大门出去的唐安安,他脸色黢黑!“唐安安,你要死是吗?”
顾厉琛逼向唐安安,大手扼住唐安安的脖子,力度极大。被掐着的唐安安,杏眸圆睁。总之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跳下来恰好被家里佣人看到的,时间所剩不多,没来得及逃出去,又被顾厉琛抓了个现行。她盯着他,表情错综复杂。“我只是让你乖乖呆在家里,你还跟我闹自杀?”
顾厉琛愠怒地逼视着唐安安,“想死的话,从二楼跳怎么摔得死!摔成残废了你是想拖累谁!”
顾厉琛在唐安安的头顶爆喝,一字一句都十分凛厉。他忽然松开了手,唐安安的脖子得到释放,几乎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可没两秒钟,他又大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霸道冷酷地把她往客厅的方向拉扯。“顾厉琛你……”“厨房里有刀,我房间里有枪,你想要哪种死法就有哪种死法,哪一个都比你跳楼爽快!”
顾厉琛大步往里迈,步伐迈得极大,唐安安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痛着她。目光深深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她忽然沙哑地开口:“我不是要自杀,我还不想死。”
话音落下,顾厉琛的背脊一僵。他脚步就此顿住。客厅里原本在忙活的佣人都很会看脸色,知道现在形势不对,纷纷识趣地退了下去,懂事的还顺手帮忙带上了客厅的门。空气,有短暂的沉默。后来他回头了,双眼发红,阴鸷的面孔中透出几分薄情寡淡,“不是自杀,是想逃出去,想通风报信给谁?”
他的话带着刺。唐安安仰面看他,深深吸口气,“我……我担心沈柯。”
还有哥哥。顾厉琛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讽刺,好像洞穿了她的有所保留,唐安安顷刻间也如芒刺背。“唐安安,你不只是担心沈柯吧?”
”你哥的安危,难道你就不管了?”
顾厉琛低沉的嗓音如雷声轰隆,在唐安安的心口炸开,然后她看顾厉琛的眼神布满惊诧,“顾厉琛,你……你已经知道了吗?”
顾厉琛嘴角勾起抹弧度,似笑非笑。“和自己亲生哥哥相认了,这么天大的好事,瞒着我像话吗?”
他睨着她,明明还是和过去同样乖巧又带着几分执拗的脸蛋,却不知为何,看着总觉得揪心。唐安安的心思无所遁形。她抿了抿嘴角,看着他说,“他不让我告诉你,包括我其实姓黎这件事也不让……”唐安安一时说漏了嘴,虽然及时闭上了嘴巴,可该说的,她都说了。她眼巴巴地看着顾厉琛,发现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复杂,那双湛黑如墨的眼眸里翻涌着的都是她丝毫看不懂的波浪。顾厉琛突然死死地摁住了她的肩膀。“顾厉琛,你弄疼我了,”唐安安眉间写着难耐。他沉声低吼,“你说什么?他告诉你你姓黎?”
唐安安挣扎着扒开了顾厉琛的手,“是!我姓黎!唐安安已经不是唐安安了,我有个哥哥,你视作仇敌的哥哥!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