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觐骁原本是坐在病房外不远的椅子上的,听到童画呜咽着跟安安说话,闻声起来,恰好对上安安的视线。六目相对。有人欢喜,有人尴尬。欢喜的是童画,尴尬的是厉觐骁和安安。安安盯着厉觐骁,整个人都木了,呆呆地问,“哥,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和沐双去索律打仗了么,昨天清晨安宁煜才跟沐双通过视频电话,沐双人确实还在索律,背景一片麻杂,可是厉觐骁……“哥?”
童画狐疑地盯着安安,也有些怔楞,“安安姐,你说厉医生是你的哥哥吗?他不是战地医生吗,怎么会是你的哥哥呢?”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安安姐还有个哥哥啊。”
童画怔忡地眨着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不解,此刻倒是稀奇古怪地不担心自己的亲哥哥,反而八卦起安安和厉觐骁来了。安安听到她的话,也扯了扯唇,“战地医生?”
厉觐骁好端端的一个少将,身份一降再降,竟然成为了小小的医生?安安哭笑不得。“哥,到底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认识童画,怎么会让童画误以为他是医生,怎么会……出现在童亦抒的病房外?直觉告诉安安,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厉觐骁把童画从安安的身边拉拽到了身边去,把她摁在椅子上后才低声命令道,“你就坐在这里,十分钟之内不要到处乱跑。”
童画乖巧地点点头,伸出手来,好像要搂厉觐骁,又被厉觐骁灵巧地躲开了。安安站在那里,看得一愣一愣的。“那十分钟之后呢?”
童画单纯地问。“十分钟后我就回来了。”
厉觐骁的口吻轻轻的,话音落下后,拽着安安的手往走廊上拉。“解释。”
走廊风口,安安把手从厉觐骁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双眼逼视着厉觐骁,要一个满意的答案。厉觐骁长舒了一口气,表情显得讳莫如深。说好的十分钟,结果他几乎维持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安安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无奈地踢了他一脚,接着才瞪圆了眼睛看他,“你到底说不说?”
“哥哥说。”
厉觐骁微微皱起眉头来,伸出手弹了下安安的额头,“脾气这么暴躁,别说是顾厉琛,就算是沐双都受不了你。”
“你平白无故跟我扯沐双做什么?别给我转移话题。”
安安的视线依旧直勾勾的。厉觐骁转过身去,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光站在安安的面前,身影高高大大地笼罩着,“其实,哥哥早就认识童队长。”
“什么?!”
安安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想到之前厉觐骁和童亦抒分明面对面却不相识的场景,顷刻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似的,“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听的话,脱口而出。毋庸置疑,分明相识的两个人,如果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这层关系呢?“安安,其实童队长最初并非刑侦大队的一份子,他所属我们部队,下派成为缉毒小队长。”
厉觐骁转过身来,缓缓地说着,“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他这次受伤是因为什么了,哥哥实话告诉你,这个贩毒链已经持续二十五年了,支线的替罪羊我们抓到手的不下五百人,可幕后指使躲了二十五年。”
这个数字,实在是讽刺。凶手,都老了。他们,也不如当初年轻了。厉觐骁说起来便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为了给安安一个宽心的解释,他断然是不会说的。安安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你们都没有捉拿到真凶吗?”
这凶手竟然能狡猾成这样?“安安,之所以哥哥今天选择把真相告诉你,是因为国家获取了最新消息,这批药品已经在一个月以前从索律流传到我国了,这次童亦抒配合邻市缉毒受伤,是一个预警,接下来可能就是廊市了。”
厉觐骁伸出手,牢牢扣住了安安的肩膀,“所以哥哥希望你最近哪儿也不要去,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这次我们布置好了计划,凶手一定不会再落网,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城中必定人心惶惶,我不能让你还有宁煜他们染上这种药品。”
“这个药品的传播方式我们还在调查中,幕后指使十分狡猾,国内外都能变着法儿地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传播,无论是饮食还是住行,你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听见了吗?”
厉觐骁的话,字字句句安安都听得很清楚。可是……她的眼眶有些酸涩,她抓住厉觐骁的手,牵住他,“哥,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苦衷没有告诉我?”
厉觐骁垂首看了眼她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才稍抬起头来问她,“什么?”
“你说这个案子都持续了二十五年了,你又有什么底气告诉我这次真的能够捉拿到真凶呢?”
安安犀利地发问,眼睛微红,“你都说了,童亦抒也算是你的属下是吧?在刑侦大队这么多年,今天捉拿凶手人都进了重症加护病房,你又让我怎么放心你单枪匹马地出去?”
厉觐骁眯起眸来,安安这番话,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其实这些年来,哪一次他们不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可对方都狡猾得厉害,每次都让他逃脱了。明知道凶手就在L国境内,甚至早在当年便锁定了这个人的身份……苦于没有证据,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眼皮子底下晃动,愣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于部队牺牲的兄弟们来说,对于权威的机|关来说,这都是极大的一个讽刺。这一次……他又如何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能抓到对方的把柄呢?“哥,要不然……凶手不抓了,好吗?”
安安自私地看着他,“当年你为了保护我受了伤,这些年每当遇到风吹雨打的天儿你的伤口都很疼很疼,最近天气凉了,总是下雨,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参与行动了行吗?”
“安安,不要无理取闹。”
厉觐骁皱着眉头看她,“哥哥是军人,性命都是国家的。”
“可哥哥是我的。”
安安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