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毒瘾发作时，祝景笙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两声。安安浑身抽搐，抓着祝景笙的手臂凑到唇边狠狠地咬住，祝景笙当即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却没有缩回手去，安安发狂似的在她的手臂上咬下一排牙印，不足五秒钟又撒开手，不住地在地上摸索着。“给我，给我……”她嘴里念着，声音颤抖。祝景笙知道她想要什么，每次她发作时都让祝景笙给她，能给什么？跟其他吸毒的患者一样，她自然是要毒品的。可是祝景笙根本就没有任何购买渠道，她不想看安安这么痛苦，如果结果都是痛苦，而那玩意儿可以让安安暂时惬意些，她又何尝不想给安安呢？“安安，安安你冷静点。”
祝景笙红着眼将安安往怀里揽。可安安力气忽然大上了两分，将祝景笙推开后，冲到客厅里去把桌上的摆着的菜全部推到地上，桌布也跟着掀开，一通发狂后又往浴室里冲。祝景笙知道她又要淋凉水了，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浴室里一把抱住了安安，哭诉着叫安安的名字，拦着她不让她开花洒。从安安染上MII后直到今天，三天两头就在感冒，她给安安吃了这么多感冒药都不见好，而安安每次发作都要淋冷水，哪怕这样可以让安安轻松些，却对身体伤害极大。如今，可是寒冬腊月啊。“啊，啊！”
安安吼着，想推开祝景笙却推不开，委屈痛苦地挣扎着，每一声吼落入祝景笙的耳朵里都让她心疼不已。安安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着自己的身体，祝景笙阻止完这处，安安又去抓另一处，一发不可收拾……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安安才消停下来。短短三百秒，跟度过了三百天一样漫长。后来，安安窝在祝景笙的怀中，祝景笙坐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将安安抱着。怀里面安安还在大口地喘着气，嘴角有一些刚才毒瘾发作时咬破了唇后的血，祝景笙小心翼翼地用水龙头放了热水，帮安安清理干净。安安的头发丝湿漉漉的，大冷的天却全都是汗，脸上和身上全是汗，跟刚从浴缸里捞出来似的。手机又震动了两声，是微信的提示音。祝景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掏出来看，是律所那位男同事发过来的之前的索律文字的翻译。他说：这是购买黛啡丸的地址。他又说：祝景笙你不来公司是不是因为染上毒瘾了？祝景笙关掉了手机，低下头来帮安安将额前湿润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她盯着安安看着，下定决心似的沉了口气，再抬头看着顶上的天花板，表情显得格外讳莫如深……沈柯的效率比预想中的要快，他清晨不过七点半便赶来，当祝景笙推开门之后，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问，“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之前安安分明说过让他没事的话就不要过来了，而祝景笙昨天联系他过来又不说所为何事，他夜里都睡得不安生，早上天还没亮就开车从家里出来，途中又遇到有车跟踪自己，意识到什么后才设了个小计甩开那人，一路跑来。祝景笙盯着沈柯多看了两眼，然后才摇头，“她没事，你是跑过来的吗？”
沈柯完全没注意听祝景笙后面的话，他只知道，安安没事。于是他松了长长一口气。“她还没醒，如果你时间来得及的话，在客厅里等她一会儿吧，”祝景笙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卧室门，想到安安昨晚毒瘾发作后深更半夜都还坐在客厅里没睡的画面，揪心得很。“我临时有事得出去一趟，”祝景笙回头看沈柯，口吻多出两分请求，“无论如何，你能不能留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直到我回来？”
沈柯自然是点头的。深冬，天亮得比较晚，即便是七点半外面的大街都还有些灰蒙蒙的。沈柯在客厅里坐了许久，隐约听到卧室里传来响动时，他才猛地起身凑到门口去问，“安安，是你醒了吗？”
他声音放得有些轻，很温柔。安安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没有从那辆车中跳下来，反而是在清醒的那一刻连人带车摔到了山崖下去，转眼间梦境中的画面跳转到顾家老宅，那天大堂里所有的人都冷静地看着她出车祸的新闻，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甚至开怀大笑……她吓得从床上翻下来摔在了地上，费力地撑起身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想不起梦境中哪些人在漠视自己，哪些人在笑话自己，可她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那个顾家，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有想要杀害她的人的。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她想，可能还够她多考虑一阵子了。门外响起沈柯的声音时，安安怔了怔，“沈柯？”
“嗯，是我。”
“我没事……不过你怎么来这么早？”
安安话问出口，看到枕边的闹钟上时间显示已近九点，她才心跳猛地一咯噔，从地上爬起来。可双腿实在酸软得厉害，这一下子又没有站稳，愣是又摔倒了地上。沈柯听到里头的动静，想也没想推开门冲了进去，安安穿戴倒是整齐，虽然是一身睡衣却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头发丝松松散散地垂在肩侧，肤色透出一种病态般的白皙，唇色几乎与脸色无异。“怎么摔了，摔疼没有？”
沈柯冲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时，眉皱了起来。她怎么轻了这么多？一米七多的个子，轻得跟羽毛似的，身板也薄得跟一张纸没差。“没事，不疼。”
安安将手从沈柯的臂弯中抽了出来，笑着看他，“沈柯，你吃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陪我下去吃吧。”
沈柯眯了眯眼睛，似乎有所疑惑。安安大概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便自顾自地笑说，“没事，景笙家这边偏僻，环境清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再说，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晒过太阳了。”
安安从卧室窗帘的缝隙中往外看去，能捕捉到那一束刺眼的阳光，猜便猜得到，今天的天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