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霏一直看着唐墨谦,眼神毫不避讳。她只是在期待着唐墨谦可以看她一眼,给她一个解释。为什么之前给了她他会同意结婚的错觉,现在却又拒绝得毫不留情。在别人眼中,唐墨谦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可在她眼里,他明明不算冷漠,是可以亲近的。秦墨谚就站在唐墨谦身边,江雨霏投过来的视线,他也不免受到了波及,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不由顶了下唐墨谦的手,背过身去,小声地说:“哥,不管怎么说,你也利用过人家,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为了不让两家太尴尬,你好歹也给人家一个说法吧。”
唐墨谦做了什么,是什么心思,作为弟弟,他清楚得很。只是都随便,反正他哥想要做什么,他是管不着的。唐墨谦听了秦墨谚的话,几乎是下意识想拒绝。既然已经用不到江雨霏,他自然是懒得要和她多说什么,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是想回去找顾南心。大概是因为今晚发生了这么一出,他的心里怎么都有点心虚,想快点回去见到她吧。他皱了皱眉,还没有动作,江流云忽然上前一步,看了他一眼,对江雨霏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没有开车,我送你回去。”
江雨霏还等着唐墨谦过来跟她说句话,让她沉到谷底的心受到一丝安慰,但是江流云忽然上前来说了这么一句,连她都愣了一下。江流云对她的态度,就像陶蔓青对她的态度一样,不冷不热,好像不是亲兄妹一般。他这么主动一说,要送她回去,还是头一次。江雨霏的心情更为复杂。连一向待她不亲近的大哥都可以体谅她被拒婚的心情,为什么唐墨谦这个当事人却无动于衷?江雨霏一直都觉得他看不透唐墨谦,现在更是看不透了。“雨霏,走吧。”
江流云又出声,似催促。江雨霏不甘地望着唐墨谦,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侧脸冷硬非常。她咬了咬牙,说了声:“墨谦,我等你。”
这是她仅有的尊严了。这个在长辈面前明显拒绝了她的男人,她却一点都放不下。她赌上自己的尊严,给他一个台阶下。她还是没等到唐墨谦的反应,只好随着江流云上了车。车子越开越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秦墨谚这才肯上前来,桃花眼眼尾微挑,荡漾出几分戏谑的风情:“哥,你挺受欢迎的。”
“闭嘴。”
唐墨谦淡淡道,转身正要上车,目光落在对面,忽然顿住。009的车子就停在对面的停车位,车子后面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她的身影在光影的笼罩下,神色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唐墨谦的心却是狠狠一震。她怎么会在这里……唐墨谦立即大步穿过马路朝她走去。秦墨谚见状,一看对面,见到顾南心也是一怔,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唐墨谦走近了才看清她的脸,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靠着椅背身子好像有些无力,目光却随着他移动,非常的平静。唐墨谦眉心一跳。顾南心的心情越是复杂难辨的时候,她的神色反而会越发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唐墨谦慢慢走近,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一动不动地,目光紧紧凝着他。“怎么一直坐在这儿?”
顾南心淡淡道:“很意外吗?”
唐墨谦抿唇。“你应该更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唐墨谦的心跳得有些快,眸光深邃,面对这样的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和爸爸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他今天有空,约我出来吃顿饭。”
她说着,视线依然落在他的脸上。果然,听到她爸爸,唐墨谦的脸色变了下,却因为她就在面前,所以有克制。顾南心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你的饭局结束了?”
她又淡淡问道。唐墨谦点头,“结束了。”
“那、你们的婚事呢?”
顾南心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反而变得很异常。唐墨谦闻言,浑身一震,抬眸望着她,望着她仿若一潭死水的双眸。他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神色紧绷。“什么婚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难道秦昭芸早就找上她了吗?“你很紧张。”
她说。唐墨谦豁然起身,紧紧握着她的手,“什么都别说了,南心,我们先回去。”
顾南心往回带了些力道,拒绝起身,微微歪着头,反问:“回去?”
看着这样的她,唐墨谦的心里竟莫名升起几分慌乱来。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像是一个傀儡般,“你准备好离婚协议书了吗?”
她如此问,嘴角的笑似染上了几分凄凉。唐墨谦的心一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一般痛苦。“南心……”她忽然起身,望着他的目光不再平静,带着几分狠绝和执拗,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也透着一股戾气,“不离婚。”
唐墨谦微怔。她的手抖得厉害,眼眶里也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一遍遍地重复着:“不离婚!唐墨谦,是你先娶我的,你也别想先提离婚,我不同意,不离婚,不离婚!”
唐墨谦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拧住,疼得窒息。他低头凝视着她渐渐裂开的神色,害怕,恐惧,全部都涌了出来。这才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情。他用力将她抱住,手掌一遍遍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不离,谁跟你说的要离婚,都不要信,我们不会离婚的,这辈子都不会!”
他语气坚定,似在跟她保证,也是在给自己一个保证。他这一生,只要这么一个顾南心,不管什么恩怨仇恨,他都不想牵扯到她。仇恨在他心里扎根这么多年,他放不下,她也是他的放不下,和仇恨的种子缠绕着。他宁愿让这两者成为他这辈子无法解决的困扰和折磨,也不想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