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嘶气还好,一嘶气,她感觉嘴巴里每一个牙齿都被敲碎了,在风里颤颤的打着晃,尖锐的疼痛从牙龈蹿到了脑神经里,一张小脸儿已经紧紧皱起。“这是谁啊……”唐沁挣扎着直起身来,看都没看旁边的人是谁,劈手就是一记手刀,打在那人的脑袋上。“哪过坟蛋……忘八蛋……偷袭老纸……”燕西被打得耳朵里嗡嗡响,正要发火来着,就听见唐沁口齿不清的声音,他怔了一瞬,扭头看她,小姑娘下巴好像脱臼了,说话漏风,嘴里喷了几点口水出来,她牙齿是的确伤得不轻,好几颗牙齿都见血了。不过这副龇牙咧嘴,又非要骂骂咧咧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脑瘫患儿,燕西一个没绷住,噗嗤就笑了出来,笑声刚冲出口,立马觉得自己不该笑,却因为收得太急,一个劲的咳嗽。“你还笑,你……”“行了,消停点吧,口水流进你胸口了。”
初夏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试着把她的嘴合上,唐沁就一个劲的嚷嚷着疼,把初夏给吓得,看向燕西。燕西也是懵了,“不是吧,真脱臼了?”
可不就是真的么!唐沁嘴都合不拢了。燕西不敢闹了,赶紧把自己的车开过来,把唐沁给装去医院,偏偏今晚霍庭初在医院里有手术,没能过来,这时候叫家庭医生又打不通电话,他一点都没敢耽搁,先把人拉医院去再说,要真是给他破相了,别说下半辈子被这丫头赖得不得安宁,就是老顾那儿,也得给他扒一层皮下来。唐沁是真的疼厉害了,坐在后座里不住的拍驾驶座的座椅,嘴里骂着口齿不清的话,也不能全给听明白了,大略的捡一捡,还是能听见混蛋大混蛋王八蛋老乌龟蛋这些话。她一边骂,是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每骂一句都流口水,初夏为了给她擦口水,都用掉半包纸了,实在是一张都抖不出来了,她左右看看,从座椅里找到一件白色的衬衫,立马就当做围兜给唐沁围脖子下了。燕西一直闭嘴让她骂,这会儿终于不淡定了,“我去,你用其他啊,那件是我新买的,就穿过一次,老贵了,口水印可不好洗。”
唐沁气咻咻的怼道:“我都没嫌弃衬衫上有你的臭味道!”
燕西立马举起一只手投降,“行,用吧用吧,我今天是惹不起你的。”
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燕西刚下车就给霍庭初打电话,偏偏唐沁还不肯自己走,非要他抱着,他没法子,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打电话,还没到电梯前,就累得额头上全是汗了。霍庭初就等在电梯门口,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身上还穿着蓝色的消毒服,刚把帽子和口罩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电梯便开了。他看着扛着个人的燕西,那双眼睛里都充血了,霍庭初很快反应过来,脚底抹油的跑了,燕西在他身后骂骂咧咧的追,直到在一间骨科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才停下。“宋医生,我妹妹下巴脱臼了,劳你费心,给她治治。”
被称作宋医生的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医生,他对霍庭初礼貌的笑笑,走到门口去接人,却看见男人扛着一个小姑娘进来,吓得立即让路,把人引到单人床那儿坐着。都这样了,估计是全身瘫痪了吧?结果还真的只是下巴脱臼。而且这姑娘看起来还是个暴脾气,给她治下巴的时候,她一双手也没闲着,非要掐着燕西的脖子,多大的仇啊这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就那么将就她。等接好下巴,宋医生把输液架抬过来,唐沁一看就急了,“还要输液的么?”
“要的,也就一瓶,两小时就可以了。”
唐沁立马叫苦连天,她平时可是最怕疼的,每次感冒的时候能吃药就绝对不打针,她眼睁睁的看着宋医生熟练的把瓶子挂上,就一个劲的往后缩。这时,走廊里传来两道脚步声,没一会儿,男人苍劲有力的双腿迈了进来,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一眼便看见了缩在小床里的女孩。“怎么回事?”
唐沁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心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叔,我不要输液。”
顾白泽看了她一眼,倒没急着安慰,霍庭初给他说明了情况,顾白泽才走到床边坐下。唐沁立马就往他背上挂着,“二叔,不输液不输液,我们回家嘛。”
男人大手往后一翻,抓住她一条胳膊,使力往前一带,唐沁眨眼间坐进了他怀里,头顶拂下男人鼻息间喷薄着的温热气息,带着微醺的酒气,他双手捞了她一把,给她调整了姿势,侧身坐在他大腿上。“输液巩固一下,没事,我在这儿陪你。”
唐沁脸儿立即就垮下来了,知道这事算是逃不开了,她却还想要小小的挣扎一下,可她目光扫向谁,谁就避开,突兀的,看见出现在门口的那抹纤细身影,神情微微一怔。许晴雯是和顾白泽一块进的电梯,可他走得很快,她穿着高跟鞋,压根就追不上,走过拐角就见不到人了,最后还是问了护士才知道具体在哪间房。当她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男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的这一幕,那样呵护的姿态,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了宠溺的意味,整颗心蓦的就沉了下去。她之前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叫唐沁的女孩,对顾白泽的意义很不一般,交往这么久,他也从来不和她亲近,连牵手都没有过,还以为他不喜欢那么亲昵的接触,可现在眼前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唐沁没想过许晴雯会来,这会儿身体都僵硬了,觉得从头到脚哪哪都不自在,正想着该怎么自然点从顾白泽腿上下去,就被他捉了一只手,头顶落下他温温沉沉的嗓音:“乖,别动。”
唐沁愣了一下,慌张低头去看,就看见了宋医生手里明晃晃的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