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擎当真是把霍庭初的脾气给激出来了,连环炮一般的抛了几个问题,堵得裴天擎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听筒里打火机擦燃的声响倒是最突兀的。霍庭初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两口之后,大概冷静了下来。“我刚才问过初夏,为什么总避着你。”
裴天擎神思都凝住了,“怎么说?”
“她说,她宁肯不要你的宠爱,你的宠,对她来说是种负担。”
霍庭初的直言,伤到了裴天擎,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霍庭初听到又一声打火机的声音。这个疯子!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抽完了一支烟,当真以为自己是铁肺!“她真这么说?”
“那还能有假?”
霍庭初反问一句,随即又冷下声来,“我从那孩子的神情里,看出了绝望。”
他故意嘶了一声,“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那种表情,老裴,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反思吗?”
裴天擎抽了太多的烟,嗓音渐渐的氤氲了,“我反思什么?”
居然还好意思来问别人。霍庭初压根就没打算要掩饰自己嘲讽的笑声,一层层的剥开裴天擎那些还算看得过去的表象,“你觉得呢,同是十八岁的小屁孩,为什么沁沁就能活得那么天真无忧,而初夏就得提心吊胆,这两个女孩都是已经记事的时候闯进我们人生里来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沁沁被老顾收养时是八岁,初夏到裴家也是八岁,曾经的沁沁和初夏是什么样,我不信你已经忘了,怎么十年的时间,她们两的性格就调了个了,以前战战兢兢的,现在天真烂漫,以前天真烂漫的,现在战战兢兢,我不说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你心里清楚,你和老顾的差别在哪儿。”
裴天擎沉默着,没开腔,也没反驳一句,因为这些话,算是把他的脸面都给撕开了。霍庭初抽了一口烟,呛得很,索性灭了,拿清水润了润喉咙,“老顾对沁沁也有那个心思,可他从来不说,也没有在沁沁面前表现出来过,他对沁沁的宠爱,我们有目共睹,他心底未必是干净的,可沁沁眼里,他就是纯粹的给她宠爱而已,所以沁沁能够把老顾当成最依赖的长辈,而你呢,老裴?”
霍庭初笑了一声,他知道不可能等到任何答案,也就继续自说自话下去,“你太着急,在初夏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就已经强行的把这份感情摆到她面前去了,混淆了她的爱情观,你是带有侵略性的,是掠夺者,她只能在你的羽翼下瑟瑟发抖,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庇佑,她亲口说宁可不要你的宠爱,是因为你这份爱太重了,你给她的宠爱,在她尚且还没有弄懂喜欢和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逼着她接受,你迫着她,只顾着自己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她能不怕吗,是他妈我也怕啊,况且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除了血缘,该有的禁忌都有,才十八岁的小孩,你是逼着她去乱|伦你明白吗?”
霍庭初越说越激动。他承认,初夏走之前,给他的那句话,和她说话时的表情让他觉得压抑极了。霍家和另外三家都不一样,他家里就只有他快奔三张,其他的弟弟妹妹全都还是读书的年纪,成年的都少,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他性子柔软温和,最疼爱小辈。他一直都拿唐沁和初夏当自己的晚辈,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他会为初夏义愤填膺到这种地步。“该说我都说了,看你自己怎么想,我也老实的告诉你,初夏的确是受伤了,还伤得挺重,你最好装作这件事情不知情,也别去问她,”霍庭初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老裴,趁孩子还没有被你逼到绝望境地之前,你松松手,先学习怎么做好一个哥哥,再谈别的事。”
说完,霍庭初便将电话给挂了。这通话说得他实在是塞心,手搭在桌沿上敲了敲,久久的不能平静下来。他把手机给扔进抽屉里,拿了病历本巡房去了,即便现在还不是巡房的时间,可这么在办公室里憋着,他早晚都得自爆了。另一边,离开医院后,顾寻文绕了远路,把初夏送回家后,再送唐沁回家。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正好和前面那辆黑色的慕尚前后脚。顾寻文认得那是谁的车,放在喇叭旁的大拇指瞬间收好了,不敢碰。他可不敢对着顾白泽的车按喇叭。“咦,那是二叔的车啊。”
唐沁这才发现前面那辆车眼熟。这反射弧也太长了,顾寻文不可思议的看她一眼,“你才看见啊,你每天都坐二哥的车去学校,居然不认得!”
唐沁反瞪他一眼,“我哪里不认得了,我刚才走神了,我在想初夏的伤。”
“想什么都没用,我已经送你到家门口了,赶紧给我下去,烦死我了都。”
唐沁发誓,要不是因为顾寻文现在正在开车,她就已经一脚踹过去了。嘴巴上讨厌的人,就蹦不出几句悦耳的话来。“说得好像我多稀罕坐你车似的,你就在这儿停,就这儿,别往前开了,前面那条路旁有我种的花,别让你车子的尾气污染了我新鲜的花朵。”
“嗨哟喂!小爷我这暴脾气!”
顾寻文被激出血气来了,突然将车倒退了十米远,然后在唐沁吃惊又愤怒的表情下,悠悠然的解开了车锁,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你……”唐沁拿手指着他,顾寻文一点都不受威胁,两手摊开,翻着白眼摇头晃脑的,唐沁你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等我等着!”
她推门下车,故意没关车门。顾寻文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她喊,“不是吧,跟你开个玩笑,你真生气了啊?喂……好歹……好歹帮我关了门再走啊。”
唐沁理都不带理的,他越是喊,她就走得更快。顾寻文吼那一嗓子,成功的把顾白泽的注意力给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