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月再回到学校时,流言蜚语几乎将她淹没。路过她的人都低着头,窃窃私语,眼尾余光流转出轻蔑不屑。若不是她独自一人走着,她还真怀疑,是不是乔修琪跟在她身后。他们看乔修琪时,就是这种眼神。她很快打探清楚事情始末:秦姝彤在学校散布谣言,说她寄生在她们家,还勾引她的哥哥。总之能说的坏话,她都说了个遍。顾凉月淡然处之,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只是略感愧疚,一不小心坏了周瑾的名声……毕竟,他们口中恶劣至极的人,是叫周瑾,而非顾凉月。而她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恐怕也会失之交臂了吧。顾凉月叹气,没有去辩解,也没有主动去找她们,怕热脸贴冷屁股。她独自坐在食堂角落吃饭。饭吃到一半,有人坐在她对面,是悠漫和乔修琪,神情复杂地望着她。顾凉月惊恐地瞪大眼睛,她们是来骂她的么?别人的态度,她无所谓,可她用上心的人,她不忍被那般对待。“你们当我是陌生人就好。”
她抢先一步说话,为自己保留最后的颜面,端起碗筷要离开。“干嘛?你要干嘛?”
乔修琪扯住她衣袖,没好气翻白眼,“不等我们就算了,来找你还不行?”
来找她?顾凉月呆住,喃喃说道:“我以为你们会……”“会相信那些谣言?”
悠漫笑道,“我们俩又不是脑残。”
“对啊对啊,”乔修琪附和,又认真对她说,“你不需要解释的,他们不相信,解释了也没用。我们相信你,你不用解释,我们也相信。”
“你们……”顾凉月喃喃两下,不可置信看着她们。她几乎从没体会过,这种纯粹的信任。等她们再回过神,她竟然哭了!泣不成声、呜呜嘤嘤的,“我、我以为,你们再也不会理我了……”顾凉月一哭,就犯小孩子脾气,肩膀抖得不行,半天停不下来。“别哭啦,”悠漫无奈安慰她,“嘴张那么大,我都看见你的扁桃体了。”
乔修琪看着她哭,鼻头发酸,“被传染了,我也想哭……”悠漫敲一下她,“你别添乱,哄她已经够累了。”
顾凉月就笑了。她们什么都没有过问,也没有怀疑她,大概看出她有难言之隐,所以会等她主动说明。为了安抚她神经,悠漫跟她说了一件事:“流言就是这样,你越在意,别人传的越厉害。你看乔修琪,刚来征徽,就被人黑,绯闻对象二十几个,还说她嫌那些男生家里没钱,甩人的方式太直接。对了,还有人说她满脸麻子,脸上的粉有一厘米厚,要多丑有多丑。她不照样活蹦乱跳,厚脸皮活到现在?”
乔修琪气得跳脚:“你不要揭我老底!”
悠漫正经道:“我是在安慰她,你难道不知道吗?安慰一个女生,最好的方式是,让她知道有人比她更惨。你很符合安慰她的标准啊!”
“呸,你才符合!”
顾凉月被她们逗乐,破涕为笑,复又问悠漫:“为什么……别人会那样传她?”
悠漫就跟她解释,她所不知道的,潜藏在学校里,龌龊的秘密。乔修琪给一些杂志拍过照片,算是兼职模特,也许现实中看起来一般,但她很上照,静态图很美。曾经有个男生,名叫鹿仁乙。为了追乔修琪,他转学转班级,隔三差五来表白。乔修琪压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答应?鹿仁乙好面子,爱而不得,恼羞成怒,开始造她的谣,跟别人说他和乔修琪接过吻、睡过觉,甚至还说她怀了他的小孩,只是体质太弱流掉了。有一些女生,原本就嫉妒乔修琪,听见这么精彩的故事,自然添油加醋地传播。后来,乔俊一看不下去了,雇了两个打手,把鹿仁乙打了一顿。鹿仁乙转学逃走了,逃之前没忘记在校园论坛上,爆出一篇痛斥爱情的文章。他倒是很聪明,把所有谣言融合在一起,没有指名道姓,搞得神神秘秘,反倒欲盖弥彰,白痴都能猜出是谁。自此,别人看乔修琪的目光,就没正常过。她刚开始手忙脚乱地解释,后来就放弃挣扎了。朋友胜在质量,又不是数量,悠漫对她很好,远胜过那些虚情假意。“那篇文章还在吗?”
顾凉月听完以后询问。“还在,一直没有删除。”
悠漫说着,打开手机搜索,很快找到那个匿名帖。“干嘛?你们干嘛?”
乔修琪警惕,“难道要看我笑话吗?”
顾凉月带她们两人回到寝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查找发帖的IP地址。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飞快敲打代码,破解鹿仁乙的信息,家庭住址,还有联系方式。“他正好在线,”顾凉月坏笑挑眉,“打算怎么处理?”
悠漫惊呆,半晌回神道:“再雇两个打手,把他打一顿。”
“喂喂,这样不太好吧。”
乔修琪阻止她,“其实上次,他已经被打得够惨了……”乔修琪心肠软,被人任意欺负,都不会主动还击。悠漫经常说她“妇人之仁”。顾凉月和悠漫,都是锱铢必较的人,不会干坏事,却也不会白白任人欺负。“光打多没创意,”顾凉月微笑,“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跟秦姝彤斗智斗勇这么久,顾凉月最擅长拿捏人心。很快,鹿仁乙的手机上,出现一条新闻。白征市征徽学院,有一位姓乔的女生,深受校园暴力影响,由于流言蜚语缠身,不堪重负上吊自杀。新闻里附带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乔修琪,长发松散凌乱,翻着白眼,舌头吐出一截。当然,是顾凉月PS的。乔姓女生还在遗言中说,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刷到这条“新闻”时,鹿仁乙正在小角落玩手机,一转头就看见阴森森的夜色,他当即心律不齐,立马删除了文章,还跑去乔修琪的主页下面,留了一串对不起。顾凉月和悠漫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