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乘坐警车。她瑟缩在后座，低头收肩，手脚不自然极了。“自在点。”
陈潜淡声说道。“嗯？”
“你这样鬼鬼祟祟，会让人怀疑，是被我抓捕的犯人。”
“……”难道她应该理直气壮？让别人觉得，她是被捕之后，依旧不知悔改的恶棍？下车之后，顾凉月稀里糊涂被领去办公室，陈潜拿来一样东西给她。是她来白征市的第一天，打算送去秦家的见面礼。因为钟离耀半路杀出，她弄丢了礼物，只得不了了之。后来，她又去过几回瓷器店，同乔修琪一起。她想再买一套青花瓷，给秦佑华当生日礼。可惜之前的那套已经下架，其余的礼盒太贵，她根本买不起。去的次数多，她意外看上一套杯具，内外图案精致，是她喜欢的游戏形象，还是镇店之宝。顾凉月只瞥见，小数点前面有一串零，就没敢细数，怕吓到自己。她回想了很多，被陈潜的话打断：“是你的，没错吧？”
顾凉月点点头，微笑接过来，道了声谢。礼物保存很完好，没有被打开的迹象，盒面也没落灰尘。看着她的表情，陈潜便确定，是她无疑了。他看过那晚的监控录像，知道是她掉了东西。他是白征市Darkblue相关事件的负责人。陈潜拉开椅子，示意顾凉月坐下。“叫什么名字？”
“周……”犹豫一下，她改口道，“顾凉月。”
陈潜同秦家人没什么关系，又是名警官，或许对她以后查案有帮助。他简单询问了她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那晚的情况，顾凉月如实回答。直到最后，陈潜问她：“这个Darkblue，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顾凉月敛去眸中的神色，轻声道“没有”，复又微蹙眉：“他找我干什么？”
陈潜没有说话，忽然又问她：“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顾凉月点头：“有。”
“谁？”
陈潜的目光，蓦然变得锐利。“你啊。”
顾凉月道。“……”陈潜眼中滑过一抹好笑，他有些无语，这是被一个姑娘挑逗了？看见他的神色，顾凉月暗暗松一口气。她总算绕过了这个话题。她可不敢举报钟离耀，谁爱说谁说，反正她不说。审问结束，陈潜开车将她送回去，顾凉月跟在他身后，看见的依旧是他的背影。“陈警官，”行驶到一半，顾凉月叫住他，“你有没有救过一个溺水的人？不是上次，是在三年前，海边深夜，一个女生……”陈潜微微抬眉，“三年前？”
顾凉月从反光镜看他的眼睛，期待他的答案。静默片刻，他笑道：“我救过的人太多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记不清了。顾凉月轻声“哦”一下，略感失望。他是已经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救过她？她还想再问，又觉得没必要，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
陈潜笑了笑，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可这真是他第一次见她。虽然是个少女，却是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想必三年来变化不大，如果他救过她，一定会有印象的。“你记一下我电话。”
他道，“如果遇到什么可疑的人，随时跟我联系。”
“好的。”
顾凉月点头。他问她去哪儿，顾凉月报了悠漫家的地址。陈潜将她送到门前，帮他拉开车门，微微颔首。在不说话时，他几乎不看人的眼睛，一举一动诚恳而有分寸，从不逾越，更不轻佻。顾凉月忽地就想，钟离耀什么时候，也能有礼貌些，不会大半夜爬她的床。她走进去很久，陈潜还静默立在车旁，望着她走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重新坐回车上，他闭眼按摩自己的太阳穴，眼前有些模糊。陈潜胳膊撑在方向盘上，吃下两颗安定精神的药，才重新发车离开。而顾凉月刚走进悠漫家小区，她的手环就“滴滴滴滴滴”抽风似的响个不停。她蹲在小角落，将手环贴在耳朵旁。“喂，顾凉月。”
钟离耀声音懒洋洋的，“警卫厅好玩吗？”
“我不是去举报你！”
顾凉月连忙解释，“我丢了件东西，那位警官领我去还给我，仅此而已！”
“丢了什么？”
“礼盒，瓷器，送给秦家的。”
“什么时候丢的？”
“你绑架我的时候。”
顾凉月没好气。“哦，是么？”
钟离耀略微挑眉，“哪一次？”
顾凉月梗。他绑架她，还真不止一次。她愤怒挂断了电话。悠漫和乔修琪在担心她。顾凉月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们处处照顾她，对她很好，她却不能跟她们说实话，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晚上，三个人一起返校，上晚自习。顾凉月刚到，就接到一个电话，说她有一个快递。她以为是顾雅兰给她寄东西，兴冲冲跑去签收。是一只超级大的包裹，提着却很轻便，上面没有写发件人姓名，只有一个地址，是她常去的瓷器店的店铺名称。顾凉月疑惑，就地拆看，是一套杯具。……正是她心仪，却又望尘莫及的那一款，细腻的羊脂玉瓷，手感微凸的卡通人物，精致又可爱。乔修琪摸了摸，疑惑问她：“这不是我们一起看过的那款吗？怎么是店铺寄来的，难道老板看上你啦？”
顾凉月也觉得奇怪：“可他也没道理，知道我的学校和姓名啊。”
她刚说完，就接到一个电话。“顾小姐，”是何叔的声音，“钟少托我送您的礼物，收到了吗？”
这下，就全解释通了。她微紧了紧眸，回复道：“收到了，但我不知是谁寄来的，原路退回了。”
顾凉月从小就被教育，无功不受禄。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她没有付出，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何叔干笑：“这个，我没法跟钟少交代啊……”“有办法啊，”顾凉月挑眉，“我下个礼拜要考试，送我套杯具几个意思？祝福我考试不及格吗？”
说着，顾凉月已将东西装好，交还给了快递员。“好主意！”
何叔表示赞同，“就跟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