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枫听见门铃声,眼中射出的寒光可以把人凌迟千万遍,被人如此打扰是非常不愉快的。颜薇迷离的双眼终于清明了几分,她明白了过来,一把推开顾南枫,一溜烟跑进了浴室。顾南枫一脸冷漠地穿好衣服,空气中骤然变成了低气压。服务生见门开了,本来是欣喜的,可是当看到顾南枫冻得快要死人的脸色时,哆哆嗦嗦地把信递了过去。顾南枫一看见信的落款是顾芷,那熟悉的字体让他立刻警觉起来,顾芷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的心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是谁给你的?说。”
顾南枫一把扯过服务生的衣领,问道。顾南枫的戾气把服务生吓得直哆嗦,连忙答道:“是,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已经离开了。”
“她人呢?走了?和谁走的?”
顾南枫不依不饶地问道,他就只有顾芷这一个妹妹,自然是捧在手心里来疼的,虽说平时和顾芷喜欢打打闹闹的,但是他是从心底里疼爱这个妹妹的。他一把夺过信,信的内容让他潸然泪下,她竟然走了?她不要顾家这个家了吗?“哥,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也许你会说离开了顾家,你就是个小孩子,怎么能照顾得好自己?我想说是的,离开了家也许我真的会变得一无是处,但是我想试试。因为我有爱的人和我一起,你早就知道楚喻不是人类了吧?其实他是妖,为了找我散尽修为,我不能再辜负他了。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渐渐明白了我自己的心意。我爱他,我愿意和他回到他的世界,我不得不和你们说再见。时间很仓促,我也不想就这么和你们分离。楚喻的情况很不好,我怕他撑不下去了,哥,我爱他就像你爱嫂子一样,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这一次是我的任性,也是我最后的一次任性。对不起,为了他,我必须离开。哥,再见了。我会让楚喻消除你们对我的记忆。真的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也许明天你就不再记得我,我也想告诉你,你是我永远的哥哥。爱你的妹妹,顾芷。于×年×月×日。”
顾南枫的手攥着信,脸上却是冷冷的,他知道顾芷为了楚喻可以放弃一些东西,没想到她为了楚喻竟然愿意离开她的家人,篡改记忆?是啊,她是可以随心所欲,楚喻有能力可以抹去他们对她的记忆,可是她呢?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他一拳砸在门框上,放开了服务生,服务生连忙踉踉跄跄地跑开了。他的手流出了殷殷鲜血,他丝毫不觉得疼。被自己的亲妹妹抛下了,这种痛苦还真是让人无法承受,他冷笑道。颜薇从浴室出来时,看见他落寞失魂的样子,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南枫,你怎么了?”
顾南枫点燃一根烟,没有回答。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愁容。他没有回答颜薇的问题,径自看着窗外。颜薇想要过去抱抱他,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落款是顾芷。她颤抖着打开了信,顾南枫慢慢转过身,在颜薇读完信的瞬间移到她的面前,菲薄的唇微微勾起,缓缓说道:“薇薇,我的这个妹妹做事是不是很过分?”
她放下信,低声答道:“也许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不该过问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轻拂过她的眉心:“你觉得她的选择是对的?她不该就这么离开。”
颜薇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时候的顾南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她劝不了他。离顾南枫所住酒店的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顾芷再次朝酒店的方向望了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喻带着帽子,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慰道:“你若是想回来,也可以去修行,这样你就可以回来看他们了。”
“你说的是真的?”
她抬起头,看向他深邃的眼。“只是那时,他们已经不记得你了。或许,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离开。我的愿望已经达成,是去是留,全在于你。”
他温柔地把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这一刻,顾芷犹豫了,她真的要离开吗?他不忍心,轻轻吻上她的唇。她热情地回应着他,火光电石间,她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这一世,她依旧心悦于他。“我跟你走,我们一起离开。”
她仰起脸,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小芷,我们回家吧。”
他伸出手,这个动作他早就在脑海里对着她做过千百遍了,还好,她还是选择了他。这一世,她依旧心悦于他。“楚喻,我们回家吧。”
她也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安,亦让她无比留恋。九月的天是暖和的,林荫间隐约可以闻到花香,微风拂过,顾芷的心也变得轻盈起来。她要离开了,再次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顾氏大楼,这个让她迷恋又熟悉的城市。回到家,顾芷还是和往常一样地在餐桌上等着楚喻做饭。这样的日子,是最后一次了吗?她的眼再次湿润了,顾母温柔的眼神,顾南枫气人的话语以及关于顾家的点点滴滴,都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罩在其间。还是楚喻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尝尝,这是我为你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尝了一口,还没说什么,就感觉昏昏沉沉的。她最后的意识还是楚喻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歉意。楚喻抱住顾芷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呢喃道:“小芷,对不起,当初把你放到这个时代是为了你能逃过天劫。如今时机已到,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已尽,我只能用这种方法保你平安。再相见时,你将不会再记得我。”
他吻了吻她的脸,抱住她,二人凭空消失在亮光之中。从那时起,顾家和所有人的记忆中再没有一个叫顾芷的小姑娘,楚喻消除了他们对顾芷的记忆和顾芷有关的一切事物。这一段终于以二人的离开画上原点,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错过和消失,让人无奈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