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醒醒,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维克多?”
感觉只睡了不到五分钟的卫燃在摇晃中惊醒,下意识的便要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佩枪。 “你做噩梦了?”
哈利看卫燃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举起了双手,“我也经常这样,不过好在战争结束了不是吗?”
“战争结束了?”
卫燃后知后觉的发现金属本子里的佩枪已经可以取出来了,而站在眼前的哈利也穿着一身便装。 “半年前不就结束了吗?”
哈利见卫燃将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手枪收进了怀里,这才放下高举的双手走了过来,“我以为我是最快的,没想到你来的比我还早。”
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卫燃试着问道,“今天几号了?”
“明天就是佩尔和皮埃尔的生日了,你说今天几号了?”
哈利扶着车门答道,“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卡尔洛他们现在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那次事情之后,我就被调到了其他部队。”
卫燃胡乱找了个借口,他只记得自己在卡车里睡了一觉,中间被金属本子快进的那四年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 “希望他们明天都能准时到,我可是给大家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哈利说着朝卫燃招招手,“过来看看吧!为了能赶来这里,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
“你都准备什么了?”
卫燃此时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不远处的那个石块垒砌的水井,显然就是他们曾经找到淡水的位置,而自己正坐在一辆和当初他们从这里分别时乘坐的同款卡车的驾驶室里。 至于哈利,他开过来的却是一辆装满了行李的威利斯吉普。这辆吉普车上,除了驾驶位之外,其余的位置摆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木头箱子,这些箱子被尼龙网固定的严严实实,车头的引擎盖上和车尾还固定着好几个涂着大红色油漆的油桶。 “这是我家自己酿造的威士忌,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
哈利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副驾驶位置的一个木头箱子,从里面拎出一个漂亮的玻璃酒瓶子塞进卫燃的怀里,随后打开第二个箱子问道,“维克多,还记得它吗?”
“记得”卫燃点点头,“这是当初在水井下面发现的那套茶具。”
“没错,就是它们!”
哈利格外怀念的说道,“我一直留着它们,平时连用都不舍得用。当时我答应过你们的,战争结束后,我要请你们喝我家酿造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最好的英国红茶。等他们几个到了,我们还用这套茶具来喝!”
“剩下的这些是什么?”
卫燃好奇的看着其他的箱子问道。 “有很多东西” 哈利掀开网子说道,“有送给大家的礼物,也有帐篷和汽油炉、小型发电机之类的东西,连唱片机和收音机我都带来了,这次的生日派对一定要热闹一些!”
说到这里,哈利摘下头顶的帽子,指着头上的伤疤说道,“还记得这道伤疤吗?你帮我缝好的。”
“当然,当然记得。”
“那你一定记得当初答应了要去尼斯湖,去我家做客。”
哈利重新扣上帽子,哈哈大笑着说道,“所以维克多,我没有给你准备任何礼物,尤其没有给你准备装满威士忌的银质酒壶,我要等你去尼斯湖的时候亲自送给你。”
卫燃张张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转身看着周围的茫茫沙漠转移了话题问道,“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来?”
“可能路不太好走吧!”
哈利头疼的答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两次沙暴,差点儿被沙子埋起来,他们说不定也和我的遭遇一样。”
“但愿只是遇到了沙暴吧...”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哈利倒是信心满满,一边往卫燃驾驶的卡车货箱尾部走一边问道,“维克多,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你自己看看吧!”
卫燃跟在对方身后说道,那辆卡车的车厢里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两人走到卡车的车厢后面,随后便发现货箱里同样装了不少吃的喝的,就连沙漠里绝对少见的木柴都准备了不少。 “既然他们都没来,我们不如先把帐篷搭起来吧?”
哈利兴致勃勃的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问道。 “那就搭起来吧”卫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看得出来,哈利也很担心卡尔洛等人的情况,一直都在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显然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多想。 两人手忙脚乱的在两辆车子和水井的夹角中搭好了两顶帐篷,挂上了亮度足够用来指路的煤油汽灯,甚至还点起了一堆篝火,并且让唱片机都工作了起来。 然而,直到晚上,直到第二天一早,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又等太阳落山,唱片机里的音乐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卡尔洛等人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维克多,他们...他们是不是迷路了?”
哈利有些慌乱的问道。 “我不知道...”卫燃摇摇头,拧开一瓶冰凉的威士忌,仰头灌进了嘴里,随后便被呛的连连咳嗽。 “我甚至给那两个混蛋准备了生日蛋糕”哈利看了眼自己的车子方向,忧心忡忡的说道,“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到了。”
“但愿吧...” 卫燃叹了口气,扬起酒瓶子往嘴里再次灌了一口他喝不惯的威士忌,然而等他咽下这口酒将视线重回地平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街道上。 看了看手中喝了一小半的威士忌酒瓶子,再抬头看看头顶飘落的冻雨,卫燃环顾四周,很快便被一家仍旧亮着灯的餐馆吸引了注意力。 视线穿过这家餐馆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店面里摆着七八张桌子,紧挨着落地窗的一张桌子上,还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在这个生日蛋糕的边上,两个沉默的男人正相对而坐,各自吃着一盘意大利面。其中一个男人的身边,还放着一支拐杖。 思索片刻,卫燃推开了餐馆的木门。可还没等他将第二只脚迈进去,却听到皮埃尔不耐烦的说道,“出去吧,今天不营业!”
卫燃顿了顿,将第二只脚买进店门,“至少来一份意大利面吧?”
“你是...维克多?!你还活着?!这大概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皮埃尔和坐在他对面的特伦托惊讶的看着卫燃,“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只是恰巧路过”卫燃将手中的酒瓶子放在桌面上,看了眼皮埃尔身边的拐杖,又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特伦托,终于忍不住问道,“卡尔洛和帕内通呢?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
他的询问让皮埃尔和特伦托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的叹了口气。 “我来说吧” 特伦托拿起卫燃刚刚放下的威士忌给自己到了一杯,仰头灌进嘴里之后阴郁的解释道,“那两个混蛋在第二次阿拉曼战役的时候就死了,被英国人的地雷炸死的。”
“果然没能活下来吗...”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道,“你们呢?你们...” “那次烧伤让我在医院躺了差不多两个月,而且右腿还被截肢了才活下来。”
皮埃尔接过话题说道,“不过万幸,也因为我变成了瘸子,对战场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所以我才能活着回来,用我们当初在水井里发现的金块开了这家餐厅。”
说到这里,皮埃尔还从脖子里揪出一条项链,那项链上除了穿着二战意大利北非军团的士兵牌之外,还有三枚黄灿灿的金币,“现在我只剩下这三枚金币了。”
“我可没有皮埃尔那么幸运” 特伦托同样从脖子里揪出穿着三枚金币和士兵牌的项链晃了晃,“意大利投降之后,我成了德国人的战俘,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佩尔,而且他愿意把我送回意大利,恐怕我要在战俘营里关上两年才能回来呢。”
“当然要感谢佩尔” 皮埃尔看向卫燃,“说起这个,维克多,你有佩尔的消息吗?自从他在两年前把特伦托送过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卫燃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没去北非?”
“你不也没去吗?”
皮埃尔拿起卫燃的酒瓶子灌了一口,“卡尔洛死了,帕内通也死了,我们不知道去了北非,该怎么和佩尔还有那个英国佬哈利解释,甚至我担心他们也...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维克多,你呢?”
特伦托接过酒瓶子问道,“你这几年去哪了?”
见卫燃一脸犹豫,皮埃尔摆摆手,拄着拐杖走进吧台,从里面拿出两瓶红酒摆在了生日蛋糕的边上,“看来战争同样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的回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