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森林里,一头瘦瘦小小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奔跑着,时不时的,它便会被树根或者藤蔓绊倒,又或者干脆一头撞上树干。 如此连续了几次之后,这个几乎被吓傻了的溃兵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坐在一颗不知名乔木的背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就在十分钟之前,那声爆炸之后,要不是它离着最远躲的最快,紧随而至的重机枪扫射,恐怕也会把它永远的留在森林边缘的那个洞口附近。 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这只鼻青脸肿中的小牲口却露出了庆幸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刚刚的爆炸和扫射倒是帮了它的大忙。否则的话,一旦被同伴发现它私藏了那么多吃的喝的,恐怕等待它的结果要远比死亡更恐怖。 不过再看看周围的茂密森林,这只鬼子兵却又陷入了挣扎。如果有之前那些同伴在,虽然吃不饱肚子,但至少还能活下去,但如今只剩下了它自己,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思索片刻,这头鬼子兵咬咬牙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重新走向了森林的边缘。 同一时间,和连长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的马歇尔也一脸轻松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和卫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腿脚不灵便的黑人威尔慢悠悠的朝属于他们的帐篷的方向走着。 “维克多,看来明天我们可以帮汤姆给他的妻子准备礼物了。”
马歇尔压低了声音突兀的说道。 “你要干嘛?”
卫燃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总之明天记得带上一大桶水还有砍刀。”
马歇尔说完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第一个钻进了帐篷。 “维克多,我觉得马歇尔疯了。”
兰迪低声说道。 “他的心灵被仇恨和恶魔污染了”黑人威尔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宗教意味浓厚的判断。 “你们觉得能阻止他?”
卫燃站在帐篷门外面低声问道。 见身边的两人不说话,卫燃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如果没办法阻止,让他发泄出来也好,或许吧,至少他没打算用活人,这已经值得我们庆幸了。”
“唉...”威尔和兰迪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卫燃的判断。 7月29号,马歇尔比昨天起的更早了一些,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跑没了影子。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带有盖子的铁皮桶,这铁皮桶里,还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干粉灭火器和一个活动扳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
兰迪不解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歇尔却并不解释,而是朝卫燃问道,“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闻言,卫燃犹豫片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装满淡水的铁桶,这还是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借着牧师汤姆的名义从餐车里借来的。 “刀呢?”
马歇尔晃了晃之后问道。 “用这个吧” 兰迪说着,将他床头的那支指挥刀递了过来,这把刀还是兰迪自己亲手缴获的,同时也是给他的后背留下一道恐怖伤疤的元凶。 “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牧师汤姆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眨了眨眼睛,随后招呼着卫燃帮忙拿上所有的东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他们不是加入巡逻队了吗?怎么会需要那些东西?”
汤姆疑惑的问道。 仍在帐篷里的兰迪和威尔对视了一眼,却是各自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状,汤姆也就没有多问,兴致勃勃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我们也该去和那些没能撤走的伤员们聊聊天了,快走吧!”
威尔和兰迪忍不住再次对视了一眼,赶紧站起来,跟着汤姆走出了帐篷。 同一时间,卫燃和马歇尔也赶到了集合点,而对于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别说其他的队员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连那位排长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随意的安排好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便挥手示意众人出发。 和前两天不同,马歇尔今天倒是难得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后,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在马歇尔有意无意的指挥下,这个人数不足十人的小队第一个赶到了昨天设下陷阱的位置,随后便看到了那些残破的动物尸体,以及被炸的半开的洞口。 “帮我生一堆火” 马歇尔心安理得的指挥着手底下的那些士兵搞起了副业,而他自己也拿起从兰迪那里借来的指挥刀,一番寻找之后,挥刀砍下了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犬科动物头颅。 “真可惜,竟然只有这么一只的头骨是完好的。”
马歇尔颇为惋惜的摇摇头,揪着狗耳朵一脸嫌弃的将其丢进了铁皮桶。 他这边刚刚松手,便有一个工兵打开了卫燃拎来的铁桶盖子,将里面的水倒进了桶里。随后直接将其架在了刚刚点燃的篝火堆上,只看他们那熟练的操作就知道,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好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马歇尔亲手往篝火堆里丢了几颗木柴,收起兰迪的指挥刀丢给卫燃说道,“我们走吧,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处理。”
心知这种事就算自己阻止也不会改变,而且除了恶心一些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阻止的,卫燃也就没有废话,将那柄指挥刀别在腰带上,老老实实的赶在桶里的水被烧开之前走远了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篝火堆不到两米远的那个狭小洞口的深处,一只将全身隐藏在黑暗里的瘦小人影却已经目睹了全过程。 然而,对死亡的恐惧却让它明智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渐渐的,山洞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远乃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但从篝火堆飘进山洞里的那股子诡异味道却越来越浓郁,以至于让它的喉结都忍不住开始耸动,想要把天亮前才吃进肚子里的那满满两大罐头的鱼肉全都吐出来。 挣扎了许久,这只人影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石头堵住了洞口,匍匐着躲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在阳光明媚的山洞外面,巡逻队的工作进度却再次加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马歇尔和卫燃等人搞出来的动静的原因,今天协助他们一起清理缓冲带的工兵多了将近一倍。 在如此多的人力和同样翻倍的各种工程机械协助下,营地东侧的密林以极快的速度被砍倒并且清空出了大片的场地。 这一整天的时间,相比隔三差五就带着人去篝火堆那边转一趟的马歇尔,卫燃却躲在了最靠近营地方向的一辆推土机的阴影里,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起来,今天倒是比昨天相对忙了一些,正所谓人多了,出意外的概率就会变大,他们虽然同样没有再遇到什么敌人,但却有五六个士兵不是被油锯割伤了手指,就是磕破了脑袋,甚至还有个倒霉鬼被锯倒的树砸断了大腿。 这些小伤反倒要比手术室里的那些动辄就是截肢的手术更难处理了些。自然也就耽误了卫燃大量的时间,让他心安理得的没有继续参与马歇尔“给嫂子准备礼物”的活动中去。 等到黄昏再次降临,马歇尔拎着一个盖着盖子的铁皮桶哐当哐当的找上了卫燃。 “弄好了?”
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铁皮桶。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马歇尔得意的说道,“我以前经常帮我的祖父处理美洲狮的骨头。”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卫燃终究忍不住提醒道,马歇尔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战争本身的残酷,而是来自人类底线的不适。 而他唯一庆幸的,也只是幸亏已经有些病态的马歇尔不是德国人,不是负责管理集中营的德国人。否则的话,后世的历史记录里,指不定又会多出多少能止小孩子夜啼的恐怖故事。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马歇尔耸耸肩,拎着铁皮桶跟在卫燃身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维克多,等下你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弄些双氧水过来?”
闻言,卫燃略微思索片刻后问道,“漂白?”
“聪明!”
马歇尔诧异的看了眼卫燃,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已经用干粉灭火器里的苏打粉对它进行了脱脂,现在就差漂白这一步了。”
“我...我帮你去问问吧。”
卫燃不情不愿的回应道。 “那就拜托你了” 马歇尔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转移了话题说道,“维克多,我得到消息,前线的陆战一旅已经拿下奥罗特半岛了。”
“所以呢?”
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拿下奥罗特半岛就相当于占领了一半的关岛”马歇尔叹了口气,“我估计这里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点结束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他现在甚至开始担心,如果这场战场打的再久一点,马歇尔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