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燃走出苹泉高铁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两点多了。 虽然陈启和赵胜利的家都在冀省范围之内,但中间却隔着一个诺大的首都。为了能尽快赶过来,他也就只能先赶回首都把车子还给陈广陵,然后又住了一晚,这才搭上开往这里的高铁。 站在高铁站门前的广场上,卫燃环顾四周,视线的尽头,是连绵的群山,稍近一点,还能看到城市林立的建筑。至于眼前,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两样,举着纸牌牌揽客的黑车司机一个比一个热情。 随意找了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司机,卫燃掏出烟盒给对方递了一颗烟。 “嚯!华子!兄弟打算去哪?”
那年轻的司机接过烟之后别在了耳朵上,态度也愈发的热情。 “这个地址能去吗?”
卫燃将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了对方。 司机接过纸条看了看,“能去!这地方不算近,得有个20多公里呢。”
“包你的车,中间不捎人了怎么样?”
卫燃重新掏出一颗烟递给了对方,随后掏出那支得自沙漠的煤油打火机帮对方点上,“或者包整天也行。”
“走走走!大哥,咱们先上车!”
那年轻司机生怕别人抢了这么一单大生意,热情的帮着卫燃拎上装满礼物的行李箱就往远处的路边走。 见状,卫燃也没有拒绝,心安理得的跟着对方钻进了一辆面包车。 那年轻的司机先把行李送上车,随后又从泡沫箱子里翻出一瓶冰凉的矿泉水递给了卫燃,这才试探着说道,“大哥,您要是包车去那个地址,220怎么样?”
“如果包你的车一整天呢?”
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400吧!”
这年轻的司机咬咬牙说道,“只要不出俺们平泉,一天400就行,不过油钱...” “800,油钱什么你自己想办法。”
卫燃说话间已经钻进了车里,“没问题就开车吧!”
“没问题!没问题!”
那年轻司机立刻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喜气洋洋的说道,“这个价,就算是你想去首都看升旗我都带您去!”
“不用,你中途别扔下我就行。”
卫燃咧着嘴提醒道。 “那不能!那还是人嘛!”
这年轻司机说话的同时已经启动了发动机,随后又递给卫燃一张名片,“以后来苹泉需要用车给我打电话,这次占你个便宜,下次您用车,一天500就行。”
“刘阳河?”
卫燃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忍不住笑着问道,“这名字有意思。”
那年轻的司机无奈的说道,“我爸我妈都特别迷李谷一,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名字挺好”卫燃没有拿对方的名字开玩笑,转而聊起了这座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城市。 看得出来,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黑车司机对自己的家乡格外的熟悉,一路上从契丹发源地到他们当地特色的羊汤,乃至各种当地传说,全程嘴巴就没停过。 有这么个喜欢聊天的司机,这一路上时间也过得飞快。车窗外的景色也从城市变成了群山。 最终,当这辆面包车穿过一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大桥接着又穿过一条也就几十米长的隧道之后,正前方也出现了一座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子。 “哥,就是这个村子了,接下来怎么走?”
司机刘阳河稍稍降低了车速问道。 “先进村子吧” 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等下进了村子,你帮忙问问一个名叫赵胜利的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行!”
那司机痛快的应承了下来,再次提高了车速。 离着近了,卫燃也渐渐注意到,这村子周围种了不少的果树,而且在村头,还能看到一个水果罐头加工厂的招牌。 等车子开进村里,司机刘阳河踩下刹车之后,拿着烟迎上一个正在门口下棋的老大爷,一番询问之后,立刻钻进了车里开始调头。同时嘴上不忘解释道,“开过了,你要找的那老爷子是他们当地的老支书呢,家就在村口那个罐头厂的对面,紧挨着村委会的大院。”
闻言,卫燃也没有说些什么,痛快的掏出手机扫码先支付了约定好的车费,“等下你得多等等我,说不定晚上还得回去呢。”
“行,就是等到晚上都没问题。”
刘阳河晃了晃手机,“等下我可能在这村里找个地方吃个饭,我车不开走,你找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两人做好了约定,车子也停在了罐头厂对面一个农家小院的门口。 这农家院比之陈启家的院子要大了不少,门口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视线穿过敞开着的大铁门,还能看见一颗枝繁叶茂的山楂树。 这院子后面紧挨着的另一个院子,敞开的大门两侧还挂着村委会的招牌。 长吁了口气,卫燃推开车门,拉着装满礼物的行李箱走到了院门口,然而,还没等他敲响那大红色的铁门,便听到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批评道,“你这没出息的,思想觉悟咋这么低!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打媳妇呢?那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你说说你!你除了会顶嘴还能顶个啥?”
“我...” 卫燃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他都不用看,就凭那声音和那些话,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赵胜利肯定就在这院里呢! 也不急着进去,更不急着敲门,卫燃索性往后退了几步,骑坐在行李箱上饶有兴致的听着热闹。 从那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中,卫燃也听了个大概,大意无非一个男的因为喝酒打了媳妇,那媳妇受了委屈找上了这位老支书,这老支书又把打人的叫过来批评顺便劝和。倒是最后,这位老支书让那家暴男写检讨写保证书的惩罚让他忍不住的想笑。 片刻之后,一个看年龄也就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脸憋屈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脸上残存着巴掌印的中年妇女,只不过看她那眉开眼笑大仇得报的模样就知道,刚刚显然是有人给她做主了。 而在这对夫妻的身后,一个身材干瘦的矮个子老人,正拖着条拐杖,一瘸一拐的追上来,中气十足的吆喝道,“刘老三,天黑之前把你的检讨写完了,500个字,少一个比划都不行!到时候让你媳妇签字再送过来。”
“啥?500字?还得签字儿?”
那中年汉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憋屈。 “你要是不愿意写也行” 那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大笑着说道,“让你媳妇写!写完了之后,等晚饭的功夫,你去村委会,用大喇叭给大家念叨念叨!”
“我还是自己写吧” 那中年汉子看了眼自家媳妇,苦着脸骑上路边的电三轮,等他媳妇也上去坐稳,这才一溜烟的开进了村子里。 “你这后生我咋没见过?”
拄着拐的老人看向旁边一脸呆滞的卫燃,“你这是和谁家姑娘谈朋友来的?”
“您...您是...赵胜利...老爷子吗?”
卫燃忍不住看向对方明显少了脚掌的左腿,忍着心中的慌乱结结巴巴的问道,“您的...您的脚呢?您的脚呢?”
“呦!你还认识我呢?”
赵胜利晃了晃左边那条腿,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我这脚丫子早就没了,嘿?!你这伢子,怎么还掉眼泪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没有!”
卫燃胡乱擦了擦眼角,“赵老爷子,我...我能去您家喝口水吗?”
“那赶情好,我这刚晾好的茶呢!快进来吧!”
赵胜利热情的招呼着,压根就没再继续问卫燃的来历,反而关切着另外的问题,“孩子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吃饭了没有?你家哪的?和爷爷说,我看看咋帮帮你。”
“我没遇见什么难处” 卫燃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越发的难受。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曾经那个翻山越岭跑的让自己吐血都追不上的侦察兵,如今... “那肯定就是累着了” 赵胜利招呼着卫燃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翻出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瓷杯子,倒了一碗温凉的山楂叶子茶热情的说道,“喝口水休息休息!到了我这就和到自己家一样,你要是饿了,就和爷爷说,等我家老婆子回来,给你做点吃的。”
卫燃张张嘴,忍住到了嘴边的话环顾着四周,这房间布置的倒是格外简单,但也格外的干净。仅有的装饰除了一张占据了半面墙壁的华夏地图之外,便是一张略小一号的主席画像,而在剩下的墙面上,还挂着几个相框。 那些相框里,除了他和陈启、林班长等人的合影之外,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张容纳了十几号人的彩色合影。 在这张合影里,年老的赵胜利和一个富态的老太太并排坐在椅子上,周围站了几个中年人和几个年轻人,赵胜利和那老太太的怀里,还各自抱着两个小婴儿。他们的两侧,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 “老爷子,我...”卫燃顿了顿,“您还记得陈启吗?卫生员陈启。”
“当啷!”
赵胜利手中的搪瓷茶缸子砸落在地,温凉的茶水和几片褐红色的山楂叶子飞溅而出,浇在了卫燃的鞋子上,也打湿了赵胜利那条空荡荡的裤管。 “你是陈启的孙子?”
赵胜利惊喜的问道。 “不是”卫燃弯腰捡起了搪瓷杠子,“我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我...” “他还好吗?”
赵胜利追问道,见卫燃陷入沉默,忍不住问道,“他...” “陈老爷子还活着呢” 卫燃回过神来,生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道,“他有个儿子,叫陈凯旋,老爷子说那名字还是您给起的呢。”
“陈凯旋!陈凯旋!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陈凯旋啊!”
赵胜利拍着腿大笑道,“那确实是我给他的起的名字呢!陈启现在还能动弹吗?”
“能”卫燃顿了顿,“他就是...活的不太开心。”
“活的不太开心?”
赵胜利想了想,“他儿子不孝顺?”
“孝顺,挺孝顺的,他家的生活条件看起来也不错。”
“唉...” 赵胜利却突兀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是了..他肯定活的不开心,孩子,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 卫燃沉默片刻,“老爷子,我是学历史的,前段时间无意中查资料查到了陈老爷子和您,看到了你们在战场上的经历。我就想着去看看他,再来看看您。没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
“好,过的好着呢!”
赵胜利拍了拍那条少了脚掌的腿,一脸满足的说道,“现在这日子多好啊,吃穿不愁的,还不用打仗。村里还修了公路,去年秋天,连贫困县的帽子都摘了呢!我们村种了不少果树,前些年还盖了罐头厂呢!”
“老爷子...” 卫燃试图问些什么,却发现准备了一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有一句说的出口。 他以为赵胜利即便老了,还依旧是那个健步如飞的侦察兵,却死活没想到他的一条腿没了脚掌。他以为赵胜利会和陈启一样郁郁寡欢,却没想还是那么阳光开朗,积极向上。 他唯一预料到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句“你觉悟咋这么低呢?”
。 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更开心不起来,反倒觉得越发的难受。 沉默了许久,卫燃最终只是慌手慌脚的打开了行李箱,将准备的各种礼物一一拿了出来。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
赵胜利不解的拦住了卫燃。 “陈启老爷子让我带给你的”卫燃撒了谎。 赵胜利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老爷子,您能和我讲讲您和陈启的故事吗?”
卫燃试探着问道。 “我和陈启的故事?”
赵胜利重新坐下来,沉默了片刻后爽朗的笑道,“我们有啥故事可讲的,无非打了几年仗,仗打完了就回来了。那战场上的事儿啊,我都快忘干净了。”
“陈老爷子...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呢” “回不来了”赵胜利下意识的看向挂在墙上的合影,“他们都留在那了,我的脚丫子也留在那了,陈启的魂儿,估计也留在那了。”
“您...怎么没去看看陈启?”
卫燃硬着心肠问道,“他每天都在等着呢。”
“有啥可看的”赵胜利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这个,就是怕他看加我的腿想不开,才不愿意去见他的。”
“他就是想不开...” 卫燃放下茶杯,递给对方一颗烟,一边帮着点上一边说道,“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胡同口坐着呢。我听说,他天天在那坐着,他一直等着呢。”
“不怪他”缭绕的烟雾中,赵胜利看着纸糊的顶棚,却只是一遍遍的念叨着“不怪他”。 “老爷子” 卫燃坐直了身体,等对方看过来之后,这才说道,“陈老爷子让我给您带句话。”
“带话?带什么话?”
赵胜利好奇的问道。 卫燃看了看房门的方向,直等到一个身形富态,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进了堂屋,这才故意加大了嗓门,一本正经的问道,“他让我问问您,还用他给您介绍媳妇吗?”
“啥玩意?!老头子!谁要给你介绍媳妇?!”
话音未落,那刚进屋的老太太便推门走了进来,顺手还一把揪掉了赵胜利嘴里叼着的烟,“又偷摸抽烟!你这咋跟小鸡子似的记吃不记打呢?”
“哎哎哎!孙秀芳!你把烟给我!有人在呢!”
赵胜利颇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个比他高了至少一头的老太太。 闻言,那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已经往后躲了好几步的卫燃,立刻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之后笑眯眯的夸赞道,“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立整!快坐快坐!老头子,这孩子谁家的?”
“陈启,陈启你还记得吗?”
赵胜利抻了抻印着某化肥广告的汗衫,像是没事人似的问道。 “陈启?”
这老太太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显然是没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当初和我还有你四叔一起打仗的那个卫生员陈启,52年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他也跟着来着。54年咱俩结婚,他还给咱们证婚呢!你这啥记性?”
“唉呀!哎呀妈呀!”
这带着浓浓东北口音的老太太狠狠一拍大腿,激动的问道,“孩子,你是陈启的大孙子吧?”
“不是” 赵胜利赶紧拉住这老太太坐下来,“人家就是个学生,查资料查到陈启了,好心去看看陈启,又特意来看看我,你这咋咋呼呼的别把孩子吓着。”
“老奶奶,您的四叔...是不是孙延年?”
卫燃试探着问道,他尚且记得,当初那位孙班长还说要把他的侄女介绍给赵胜利呢,看着老两口的样子,显然那门亲事是成了。 “你还知道俺四叔?”
这老太太惊讶的问道,甚至就连赵胜利都诧异的看向了卫燃。 “知道”卫燃点点头,却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言,那老太太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笸箩山楂干,又翻出了一笸箩核桃摆在了炕沿上,顺便还从堂屋的冰箱里翻出一罐可乐递给了卫燃,一边热情的招呼着卫燃随便吃,一边朝旁边的赵胜利问道,“老东西,你说说刚刚谁要给你介绍个媳妇?”
“是陈启陈老爷子” 卫燃帮着解释道,“他让我帮忙问问赵老爷子,还用给他介绍媳妇吗?”
“这人咋这么坏呢!”
老太太拍着腿哈哈大笑,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往事,不过紧跟着,她便追问道,“他现在过的咋样?还当大夫呢?”
“应该是不当大夫了,不过儿女双全,孩子也挺孝顺。”
卫燃放松心情解释道,“就是....就是不太开心。”
“他肯定还想着那个破山头呢”赵胜利笃定的说道,“那事根本就不怪他呀。”
“老爷子”卫燃试探着问道,“那片山头...到底发生什么了?”
“打仗嘛,还能发生什么” 赵胜利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老婆子,去弄点吃的吧,这孩子大老远找到这里来肯定还没吃饭呢。”
“我现在就去准备!”
孙老太太话音未落,便风风火火的离开房间。 直到目送着那老太太走进厢房开始忙活着做饭,赵胜利这才解释道,“那一仗打了一个多星期,全连一百多号人,他就把我一个人从山头上背下来了。 当时啊,他一边背着我,手里还拎着我的脚丫子,硬是跑了一天一宿才送到医院。可等他再回去的时候,那山头都被美国人的炸弹削掉了一层了。 打那之后啊,他就落下了心病,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总觉着他当了逃兵,觉得他这个卫生员不合格,没能把大家救下来,可这事儿哪能怪他呀?”
赵胜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后来仗总算是打完了,我想着能回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能过安生日子了,他应该也就看开了。 你说说,这打仗图的啥?不就是图眼抹前儿的安生日子吗?要是这活着的人都想不开,那没活下来的得多难受?”
卫燃同样叹了口气,“陈老爷子要是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 “刚开始我也想不开。”
赵胜利唏嘘的说道,“后来有一天呐,我梦见了我们班长,他说让我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看以后的日子,看看还需不需要打仗。 打那之后我就看开了,就算是为了那些没能回来的人,也得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
说到这里,赵胜利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别看我少了个脚丫子,其实可啥都不耽误呢,我年轻那会儿,当过电工呢,连民兵连长都干过有段时间呢!这一辈子呀,值了!”
“老爷子,这张合影里的是您的孩子吗?”
卫燃站起身,指着墙上那张彩色合影问道。 “可不,都是我的孩子!”
赵胜利任由卫燃将他搀起来,用手指头指着照片挨个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赵凯旋,现在在承得开饭店呢。和陈启儿子用的一样的名字。 这是我家大姑娘,林丽,她嫁到奉天去了,前两年也抱上孙子了。”
“她姓林?”
卫燃愣了愣。 “林班长的闺女” 赵胜利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林班长牺牲之前,他媳妇就生着重病呢,后来我就把这丫头接回家了。”
“这个呢?”
卫燃指着照片里第三个中年人,也是唯一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问道。 “这个是我小儿子和平,他六七年才出生呢” 赵胜利笑眯眯的解释道,“他留在部队了,打导弹的军队呢,当年咱们要有那玩意儿,能把美国鬼子按在地上打呢!”
说到这里,赵胜利又指了指合影里一个穿着海军迷彩的年轻人,一脸自豪的主动介绍道,“这是和平的儿子,我最小的孙子国威,前些年也去当兵了,海军呢!去年海军节的时候,他们部队还邀请我去他们船上参观哩! 当时他和我说,他还去索马里打过什么海盗!我寻思那不就是剿匪吗?这活我也干过啊!那小兔崽子听完还笑话我呢!”
“就是剿匪”卫燃擦了擦眼角,继续问道,“这几个小家伙呢?”
“那都是我的重孙子辈儿喽!”
赵胜利从兜里掏出个老花镜戴上,一个挨着一个的给卫燃介绍着照片里的儿孙晚辈,全然没把他当外人。 作为旁听者的卫燃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笑容,他看得出来,相比回忆起半个多世纪前的那场战争,早已不再年轻的赵胜利,显然更沉迷于儿孙满堂的....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