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莫以染稍觉寒冷,夹着细烟的手微微捧住了裸露在寒夜中的双臂,上下轻轻摩挲着。忽而,身后传来若即若离的脚步声。是男人皮鞋落地的声音。随后,一件带着温热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肩上。以染敛了敛眸光,唇角抿笑,也没回头,柔声道:“怎么出来了?那群溜须拍马的居然肯放过你。”
身后良久没有动静,以染蹙了蹙眉,觉得不对劲。猛的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清瘦男人。景墨文常年健身,穿衬衫才不会这样松松垮垮文弱书生一推就倒似得,而且景墨文净身高一米八七的个子,海拔可是比面前的这个男人高出不少。“你是谁!”
以染惊了惊,猛的从喷泉旁站了起来,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划破了寂静幽冷的夜色。男人戴着白色的半脸面具,以染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他微微有些无奈和心伤的眼神。以染不明所以,心想这大概是某个认识的。“染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却连我的人都认不得了。”
男人声音无比落寞,看着以染的眼神仿佛在透过时光看望从前。以染听声音觉得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微微蹙了蹙眉,面色不变。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良久,男人见莫以染反应平淡,苦笑着叹了口气,一边伸手摘下面具一边道:“以染,你依旧如此绝情。”
面具落下,男人俊秀的面部轮廓逐渐展露出来,白净的皮肤,清亮的眼眸,微微闪着清光,淡红色的薄唇微抿着,俨然邻家少年郎初长成的美好模样。“原来是韩少,那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以染见是韩道,淡笑一声,无喜无怒。戴着面具还能被认出来,并且不依不饶的跟出来,确实有点胆量。以染觉得韩道现在是越来越不知身份,不知羞耻,心中对他的厌恶也更深。单手拽下了披在身上的西装,随手扔回给了韩道,满是淡漠的脸上无甚表情,薄唇微启:“袁诺若是看到了,又因为嫉妒再来打扰我本来平静的生活,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韩道闻言,俊秀的脸上划过一丝受伤:“以染,你何必这么绝?就算我曾经与你在一起时是心有图谋,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以染,我……后悔了……”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落寞,半点不见从前的傲气娇贵。几个月不见,以染不知道韩道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他整个人都颓废憔悴了很多。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子面色冷淡,微微昂首,冷冷的瞥着韩道:“不说我心中没你,跟景墨文抢女人,你敢?”
“为什么不敢!”
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抬眸,深情的望着莫以染漆黑的眼眸。莫以染倒是愣了愣,她没想到韩道竟然还真敢说。不过却也只是当做笑话,不当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以染,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是有过我的,不然以你的性子,当初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会同意跟我结婚的,除非当时你心中有我!”
男人话音激愤,突然猛的抬手一把抓住了莫以染的肩膀,“当初如果不是景墨文横插一脚,我们早就结婚了,他才是那个后来的插足者!”
男人的力道出奇的大,跟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韩道已经有了差距。以染的胳膊被抓的生疼,蹙着眉,上下扫了韩道一眼,正想找个地方下手,打他个半身不遂。结果她却突然看见旁边黑暗的廊道中疾步走出来一个人。身形有点眼熟,带着面具,还没等以染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韩道的肩膀掰了过去。韩道不妨,被捉过去,正呆愣,那人已经抬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了韩道的腹部,韩道闷哼一声,被踹出去一米远。“滚!”
低沉的嗓音,黑色的全脸面具,冰冷的气场。一边说着,男人一边脱下西装,霸道的一把拉过莫以染,使得女子与自己面对面。而他自己,则背对着倒地的韩道。脱下的西装外套在以染的身后凌空一展,鹰鹫展翅一般,“砰”的一声闷响,西装外套披在了以染的肩上。“景墨文!你……”韩道捂着腹部,气的说不出话来。以染抬眸与面前的男人对视一眼,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将以染包裹住,心中那种久违的绞痛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周身。良久,敛了敛眸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偏首对着韩道蹙眉冷冷说道:“还不走!想死吗?”
天色很黑,以染面前的男人背对着韩道,韩道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身材个子又都差不多,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就是景墨文。而韩道,就是个只会做做嘴上功夫的小白脸,没什么出息。刚才义愤填膺,不过是因为莫以染在跟前,豪言壮语一番为了感动她罢了。甜言蜜语加一点豪气跟认真嘛,谁不会讲?如今正主到了跟前,他便立马清醒过来,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咬着牙爬起身,转身离开了。他今晚上喝了点酒。自莫以染跟景墨文相携进场的时候,他就认出了二人。而莫以染卖萌,喂景墨文吃蛋糕的羡煞旁人的甜蜜场景更是刺痛了他的双目。刚才见莫以染一个人出来,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趁着体内酒精作祟鼓舞,竟然就着了魔似得跟了出来。莫以染说的对,敢跟景墨文抢女人,真的是不要命了。呵呵呵呵呵呵……可笑啊可笑。本可以是枕边人,是自己将她推出去。回想起来,莫以染跟自己定下婚姻的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莫以染跟他关系最近的时候。往后余生,再也不可能会有的和谐。是他,亲手将这份美好给打碎,面目全非。见韩道离开,以染再也忍不住,望着跟前冷峻的男人,泪水如珠。明知不该,可是情绪疯狂的毁灭了理智。她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双臂大大的张开,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紧紧的拥抱着他。雪茄清冽的香气萦绕鼻尖,依旧是从前温暖。这个,一别经年,曾以为余生再不会有的拥抱。夜凉如水,天街小雨润如酥。谁又得到了谁,谁又失去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