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知道他年纪不小,但是气度和外表的修饰,让他看来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也不像是五十岁的老男人。但是现在,他可瞒不了自己的年纪了。想死的心思都是一瞬间的,祁太太虽然受了重大刺激,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被人残忍杀死后,还包裹得像是什么垃圾一般扔了进山里,她心里的痛就难以形容。不过看到祁先生这个样子,她陡然生出了勇气,颤悠悠从上面走了下来。祁世权一把搂住她,低声说:“傻丫头,你真是吓着我了。”
祁太太满脸泪抱住祁世权,喃喃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太难受了……”祁世权温和地说:“没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好多孩子。”
祁黎黎此时已经跟了上来,她脸色阴沉,颇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烦躁。因为险情消失,医院的医生和保安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去。祁太太病房的主治医生深觉逃过一劫,为了庆祝,听说祁先生和祁太太有备孕再生一个的打算,马上介绍了一个业内有名气的医生给祁太太,还特意叮嘱祁先生,此事不能只有太太用劲儿,先生也得加把劲儿。另一边,程子轩在病房也看到底下一片闹哄哄,但是他暂时没心情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清格还没有醒过来。他双手插兜看了一会儿楼下的骚动,房门轻轻开了,是赵清格的妈妈刘丹。刘丹醒了之后发现,祁家大宅子庭院深深,花香细细,可是没什么人,她女儿也不见了,电话打不通,吓得出来一身冷汗,走出去问留在宅子里的佣人们,结果大家也都露出一副我们知道很多秘密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不方便告诉你的表情。真是又急又气又怄。她慌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可以打电话问程子轩,程子轩先安慰她,赵清格没事,千万别急出毛病,又安排了人赶去把她接到医院。刘丹一进房,看到赵清格面色比病房的墙好不了多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腕上还插了个留置针头——(不确定昏睡几天,所以用留置针头输营养液),马上就啪嗒啪嗒掉眼泪了。程子轩怕她担心,马上告诉刘丹,只是太累了,所以睡觉补眠,医生说了真不会有长期昏迷的可能性。他万万没想到刘丹性格如此彪悍,毕竟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客气善解人意的丈母娘。刘丹听说自己女儿没啥子危险,便立刻伸手给了赵清格一巴掌,怕打到头傻了,狠狠打在肩膀上。“还不滚起来?要想睡回家睡去!在这儿装什么憨?”
程子轩万万没想到,这一巴掌居然真把赵清格给打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来回看了看程子轩和刘丹。程子轩觉得有点不对。这双眼睛的目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的味道。程子轩突然想起有人评论过谢裳的话。她是本世纪最出色的女演员,因为她不是一个人,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在批评她,而是说,她并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人,她是一个容器,一个透明琉璃制作的精美容器。每一个导演使用她的时候,就将不同的颜色注入到这个容器里。而谢裳会完全的脱掉自己,脱掉本我,就好像毫不费力地脱掉一件衣裳,通过她毫无杂色的本质,将导演想要呈现的那个人呈现到屏幕上。程子轩想,那时候他就发现了,很多时候,谢裳的性格就像流水一样的多变。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冷艳而诱人。第二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给了自己无比丰富的温暖,当时,很久之后他无意中发现,当时谢裳刚刚拍完一部电影《姐姐和儿子》。讲述的是父母过世后辍学当出租车司机赚钱养活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的女性的故事。给自己的柔情,多多少少是把电影里的姐姐的影子带了出来。但是谢裳自己,却不同。当她完全是自己的时候,程子轩记得,当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时日无多时,她的表情。冷淡,平静,阴沉沉的白皮肤,黑沉沉的大眼睛,无不说明一件事情。对她来说,此事无关紧要,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