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黄昏时分天空下着朦胧细雨。黑旗军各部都在紧张的忙碌中,站在城墙向下望去,通往城门的五、六条街道就如一个个江河之口似的,每时每刻都涌出一股股澎湃的身着黑衣黑甲人流,向城外开去,队伍齐整,旌旗飘扬,遮天蔽日的。将领的呼喝之声,马匹的嘶鸣声,将士们的脚步声,拉着重物的马车发出咯吱声不绝于耳。一片喧嚣热闹的场面。赵忠信骑在马上在三彪等黑鹰卫簇拥之下巡视着各部,巡视各部准备情况。大战一触即发,赵忠信同时也借此缓解下紧张的心情。赵忠信等人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救援营所在。以女兵为主的救援队也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将一些必须之物搬上马车等等,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就连赵忠信等人到的时候,很多人都没发觉。赵忠信等人走到了救援营救治伤员的营地,营地之中晾晒着许多细布,一旁的几口大铁锅中还腾腾的冒着热气。令赵忠信欣慰的是,营地之内较为整洁,地上还有些石灰粉用于消毒。这些都是在赵忠信授意之下做的。赵忠信等人到了营地之后,见到张翎正与几个老郎中正在说着什么。“张指挥使。”
赵忠信喊了一声。现在黑旗军规范化了,一营的统领被称作营指挥使或指挥使,副统领被称作同指挥使。张翎闻言惊了一下,转头看到赵忠信等人过来后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可随后马上脸就冷了下来,冷冷的应道;“末将在。”
赵忠信暗暗感到好笑,估计还在为自己在磨弥部开拔之前所做之事生气呢。“我等参见大将军。”
周围的几个老郎中连忙施礼道。这些郎中很多都是赵忠信从大理国带来的,都习惯称赵忠信为大将军。“张指挥使,伤员情况如何?”
赵忠信接着问道。“情况还不错。”
张翎答道:“已经救活了不少伤员了,只有一些重伤员仍未脱离险情。”
“好”赵忠信说道:“需要什么尽管向木泊、见秀他们开口,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们。”
“这还是大将军所授的方法得当啊。”
一旁的一位老郎中笑道:“什么消毒啊,止血,防止伤口发炎等等办法,老朽从前根本没听说过啊。”
“还有那止血钳简直太神奇了。”
另一位老郎中也说道。“呵呵,啊?为何你们还身着长衫?”
赵忠信忽然发现这几个老郎中还穿着长衫,未着黑旗军军服。“张指挥使,难道你没去给他们领军服吗?”
赵忠信问向张翎道。“领了”张翎白了赵忠信一眼道:“他们不穿啊。”
“嗯?这是为何?”
赵忠信诧异的问道。“他们嫌。。。白色太不吉利了,怕给黑旗军带来灾祸。。。”
张翎轻声说道。周围几个老郎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不行,必须马上换上,而且必须是白色的,什么灾祸不灾祸的,无稽之谈。”
赵忠信下令道。“白色能够马上就能分辨出是否沾有灰土,因此必须是白色的。”
赵忠信接着说道:“而且你们现在均是我黑旗军之人了,这一天到晚的穿著长衫算什么回事?”
“我等遵令。”
这几个老郎中齐声应道,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已经老了,有些不好意思穿黑旗军军服,现在赵忠信下令必须穿着黑旗军军服,他们心中还是有些小兴奋的。“走罢,看看伤员去。”
赵忠信说道。张翎点点头,就与几个老郎中带着赵忠信向安置伤员的屋子走去。“啊,主公来看我们了。”
“主公来了?”
“是啊,看啊,主公已经进来了。”
躺在床上的伤员正议论纷纷之时,赵忠信等人就进来了,赵忠信连忙示意众伤员不必起身后说道:“将士们,你们受苦了,我黑旗军马上就要开拔了,但你们不必惊慌,你们好好安心养伤,养好伤就可重返黑旗军了,我等着你们回来。”
平阳府无名谷一直是赵忠信心中的痛,因此赵忠信无论有多艰难,都要采取一切措施,安置好伤员,不要让受伤就等于死亡,同时也解决了黑旗军将士们的后顾之忧。限于目前有限的医疗条件,赵忠信当然不能完全保证,但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赵忠信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这也是黑旗军众将士一直能保持高昂士气的原因之一。众将士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主公啊,您看您怎么忙,还来看我们。。。”
一个伤员哽咽的说道。“主公,我等一定早日养好伤,争取早日回到黑旗军。”
另一名伤员说道。“嗯”赵忠信点头对张翎说道:“张指挥使,传我将令,伤员必须保证每日有肉吃,有肉汤喝,这样才能好的快。”
“末将遵令。”
张翎应道:“不过末将只能尽量保证啊。”
黑旗军条件有限,要做到这些确实有些困难。“不行,不是尽量,是必须,就算我等没有肉吃,也要先保证他们。”
赵忠信说道。“主公啊。。。”
听到这里,已经有许多黑旗军将士都哭了起来。他们之中很多人从前都是奴隶身份,奴隶在部族冲突中受伤后,心好的头人或许还给他们胡乱包扎一下,大多数的情况就是将这些受伤的奴隶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因此奴隶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哪怕受了一点点轻伤都有可能死亡。在部族冲突之中真正战死的奴隶其实很少,大多数都是因伤而死的,死之前根本无人理会。赵忠信此举怎能不使这些伤员心中感到一阵温暖?众人均是感动万分,在感动的同时对赵忠信充满了感激之情,充满了对赵忠信效死之意。“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带动了周围所有黑旗军将士都高声呐喊起来。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谁只要给他们些许好处,对他们稍微好点,哪怕是一点点,他们都会记住的,甚至终身不忘。赵忠信救治伤兵的举措不但影响到了伤兵,同时也极大的提振了全体黑旗军的士气。。。。。。“官人,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张翎含泪问道。赵忠信自伤员营房出来后,赵忠信与张翎两人终于有了短暂的单独相处时间,因目前是战时,因而两人平日里聚少分多,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赵忠信闻言奇道:“此话从何说起啊?我怎么会不要你啊?我不要我自己,也不能不要我的翎儿啊。”
“真的?官人,你不是骗我的罢?”
张翎问道。“真的,翎儿,我赵忠信对天起誓,我赵忠信若抛弃了我的翎儿,我不得。。。”
赵忠信赌咒发誓的说道。张翎不待赵忠信将话说完就捂住了赵忠信的嘴泣道:“官人,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知道你的心了。”
赵忠信握住张翎的手问道:“翎儿,你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官人,据《七出》《女戒》上所说,女儿家不能抛头露面,不但不能抛头露面,连名字都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你看我现在。。。现在。。。我有些害怕。”
张翎轻声说道。“什么七出,八出的,我赵忠信从来不在乎这个,翎儿你现在做的很好,我很欣慰,至于世人的眼光我等只有慢慢改变他们的看法,翎儿,别人我不管,我赵忠信从来没有为此而看不起你,为此而嫌弃你的,更不用说什么不要你的说法,只要你愿意跟我,很快我们就会结成夫妻的。”
赵忠信看着张翎的眼睛缓缓的说道。“官人。。。”
张翎倚在赵忠信的怀里,噙着眼泪抬头动情的看着赵忠信。两人搂在一起,享受这短暂的时光。张翎提到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全体救援营的问题,是全体救援营女兵的问题,目前这些女兵的构成主要是由愿破虏军战死的将士遗孀组成,救援营要救助伤员难免要与男子接触,这已经影响到了这些女兵的名声了,不过好在这些女兵基本都是已成婚之人了,因此要稍微好点,但也是被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了。救援营今后发展不可能一直是这么些人,肯定要招募新的女兵的,但以目前的状况,将会是困难重重的,就算招进来,对她们的影响将会是非常大的,也许连出嫁都成问题了。赵忠信无法立刻改变世人的眼光,无法改变这个情况,赵忠信这么做的的话,将会是面对整个世界,将会是千难万难的,只有今后慢慢来罢,赵忠信心道。赵忠信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黑旗军中做些改变,起码让军中之人不许歧视这些女子,至于婚嫁,他娘的,大不了老子拿刀逼着黑旗军将士娶这些女子为妻,赵忠信心中发狠道。“翎儿”赵忠信轻轻呼唤张翎道。“嗯”“你一定要小心。”
“官人,我知道的,你放心罢,这刀枪无眼的,你也要小心,你要有。。。有什么事,我是活不下去的。”